寒星闪灼,银河倒挂,沉寂凄凉的古堡一无变化,只是身边不知何时多出个玉树临风般的黄衣少年。 剑眉星目,神朗气清,可不正是银槐镇上的文弱书生? 黄色-=文学 永久地址 huangsewenxue.com 最新地址--免地址发布:huangsewenxue.net 自动回复-地址邮箱:bijiyinxiang@gmail.com 他来到此地干嘛?那式凌厉形如鬼魅般的铜牌一号为什么会倏然暴退,难道是被这少年所逼?可是,这少年分明是一派斯文,难道还会武功不成?果真如引,凭自己的功力怎会看不出一点兆头来? 赤焰残掌自闯荡了数十年江湖,此时当局者迷,竟没想想,这少年能够悄没声息地欺进三尺之内,岂是常人可及? 赤焰残掌如此,那本个装神弄鬼的家伙又何尝不是?一个个干瞪着两眼,满脸全是惊异之色。 夜风指面生寒,朦胧月色之下,那面惨白之铜牌令主,终于嗤声冷笑道:‘小辈何人门下?闯血海别府,难道真想找死么?’黄衣少年剑眉陡地一扬,沉声说道:‘无知蠢贼,小爷何人门下也是你问的么?尔等窃据潜龙堡。装神弄鬼妄作威福,到底是何居心,还不尽速招来!’‘大胆小辈,妄闯血海别府尚敢出言无状,十招之内我要叫不出你是何人门下,那还配执掌铜牌血令!’说话间陡地飘身而起,双掌一扬,电光火石般攻三招。 黄衣少年冷笑一声,踢肩,亮掌,跨步,回旋,两招攻出,也只是转眼之间。 月色下人影一触倏分,那身材瘦削的铜牌令主桀桀果笑道:‘好小辈,这两招“虎啸云山”、“狮吼天庭”,虽然已具十成火候,但还不在本令主眼下,不说是你,就是万兽神君彭九麟那老鬼亲来,今天也休想全身而退!’黄衣少年冷笑一声:‘瞎眼蠢贼,你再看看这两招!’声落掌出,步如流水,五指嘶风,中指朝立,指下垂,其余二指,半封半闭,似实还虚,隐约间蕴蓄无穷玄机。 寂地夜空之中,突然爆出一声惊叫:‘天魔指!’随着这一声惊呼,众人不约而同地向后连退数步。 黄衣少年俊目一扫,恰像苍穹双星,寒芒电射,令人心悸。只见他缓得两步。冷然说道:‘你这个蠢贼,还算有点眼光,只要今天说出盘据潜龙堡的前因后果,小爷就网开一面,否则天魔指下……’说到此得,陡地一声冷哼,众人惧觉心头一震。 那身瘦削之人木然半晌,蓦地双掌蓄气,缓缓提起,口中嘿嘿冷笑道:‘真没想到阁下意是独指飞魔的传人,不过本帮在此立舵,与你天魔一派毫无关联,本令主外施仁你还是趁早……’一言未落,少年突然喝道:‘好个“毫无关联”,瞎眼蠢贼,你只知其一,不知其二,你可知在下冷浩乃是此间主人!’赤焰残掌边志远,闻言突然惊叫道:‘冷少侠,想不到你仍然活在人世,令尊大人……’冷浩一闻此言,陡然间心中猛震,急道:‘老前辈,家父如何?’赤焰残掌忙道:‘令尊……小侠当心,这是穿心白骨爪!’原来那身材瘦削之人,趁冷浩说话分神之际,陡地双肩一抖,两手疾划而出。 十指惨白,仅有一层皮包裹着嶙刚白骨,带起蚀骨阴风,已向冷治心头插下。 冷浩一听‘穿心白骨爪’几字,心头陡地一动,两臂猛提,九九玄功用足七成功力,就待…… 突然,徽凤飘拂,一团白影,由墙外翩然而来,身形之轻灵快捷,简直与伦比。 白影落地,现出个仪容绝秀,但却面如寒冰般的少女,只见她双眉紧皱,阴森森地喝道:‘住手!’说也奇怪,那身材瘦削之人,本是来势汹汹,及至一间少女之言,陡地飘身而退,躬身说道:‘姑娘芳驾亲临,难道?’少女素手一拨扬,打出一块白冷哼,那身材瘦削之人话声,倏然而断,紧接着嘬唇厉啸。向少女抱拳一揖,带着十几条人影,快如射星般越墙而去。 冷浩中暗暗思量。 此人分明是江湖中一流高手,怎会受制于一个少女? 这一斑神秘莫测的贼党,为何在自己故居这中盘据? 这与家园怪变,到底有何关连? 老父的下落何在? 这只小小的绿玉韦陀,到底有何功效,值得这一般武林人物如此重视。 也罢,擒贼擒王,只要把这少女制住,还怕这一切不水落石出吗?思量至此,目视那少女,正待…… 谁知那少女竟然抢行说道:‘血海别府眼前倾巢而出,就烦你二人在此照顾三日,事完之后,姑娘重重谢你!’说完右手一扬,月色下一片七彩烟霞,突向二人吹来。 未容冷浩仔细思量,一股奇腥的气味,已经隐隐约约透入鼻端…… 脑中刚觉一片迷茫,突然,一丝清凉之气,由心头缓升缓起,如同溶解后的三春白雪,转眼之间布满全身,那种迷茫之感又复惘然若失。 此时那白衣少女,双目射出异样光芒,逼视着二人,一字一句寒意澈骨地说道:‘血海别府,有进无出,尔等必须善尽职守…’冷浩那容她再说下去,当即怒喝一声:‘信口胡言的丫头,你窃据潜龙堡究竟是何人指使?今夜若不说个明白……’少女似乎一怔,脱口惊呼道:‘咦!你……’到此微微冷哼一声话锋一转,面向赤焰残掌沉声说道:‘老鬼,这小贼与你有血海深仇,你就忘记了么?’冷浩冷笑一声:‘鬼丫头,难道你这几句挑拨之言,就能谁知一言未毕,赤焰残掌突然神情木然地说道:‘不错,他与我有血海深仇!’冷浩心中一愕,急道:‘老前辈,你不要听那鬼丫头乱说,在下…’少女两眼寒芒四射,逼视着赤焰残掌冷冷地说道:‘既然他与你有血海深仇,怎地还不下手?’赤焰残掌闻言之后,眼中射出下股怒火,蓦地大喝一声,双掌一扬,就向冷浩劈下。 冷浩心中惊异,身形一侧,向左横跨三步,轻易地避开这凌厉攻势’一抬头,见那白衣少女,扭动腰肢,袅袅娜娜地向左侧一座幽暗的楼下走去。 他心中一急,陡然长啸一声,平地拔起三丈,半空中单臂一划,使出旷古绝今的飞龙九转身法,如同白虹经天般穿人左侧楼下。 就在这瞬息之间,那神情冷漠的姑娘已经消失不见,空洞的楼正下并排着三具棺木,尘沙密布,霉气触鼻。 冷浩心中一愕,往后猛退两步,刹那间,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悲沧凄凉…… 门外射进一线暗淡的月色,依稀看到正中那具棺头上,写着一行惊心动魄的字迹:‘“八斗书之生之灵枢’夜风萧萧,西沉的月色,照射着三具情廓,显得恐怖凄凉。 冷浩缅怀往事,黯然神伤。 三年一别,想不到昔日庭院,已成了狗窝狐穴,白发老父,遂尔作古,能不令人心伤! 唉!潜龙堡婢仆如云,但不知这两位以身殉主,长眠在老父身侧的又是何人? 他急欲打破心底迷团,思量中脚步一垫,已飘至右侧那具棺木之前。 棺上积尘盈寸,但前方一行朱红字迹,兀自看得清清楚楚,赫针竟是慈母千秋水息之所。 犹记得三年前与慈母瀚海逃生,烈日炙肤,唇焦舌蔽,种种惨状,一齐涌上心头… 不过,慈母分明已死在那无垠黄消之中,又怎会返回故居? 难道是她老人家又复活了?被那两个贼子捉了回来? 可是,群鹰啄食下的那具白骨,又该如何解释呢? 嗯!且先看一看左面棺中又是何人? 心念及此,身形向左急问六尺,一低头…… ‘咦!’ 冷浩瞧见棺前字迹,再也忍不住惊异心情,脱口叫了出来。 原来这具棺上,写的竟是:‘八斗书生爱子之灵枢’此事看在别人眼中,当然无可置疑,但若说棺中枯骨就是棺前之人,岂不是天大笑话? 冷浩嘿嘿一声冷笑,单掌一立,猛向棺上·。…·他掌风未落,蓦地心中一动,暗忖:‘看来棺中之人无一是真,但不知贼党设此假棺,居心何在?难道说此中另有毒计不成? 哼!我冷浩着连这点小事也畏首畏尾,还报什么血海亲仇,如山师恨?’左掌平胸而立,右手如同开山巨斧,直劈横扫,只听砰然巨响,那厚约八寸的棺盖,已被分掌风卷落地上。 尘灰飞扬,室内顿时一暗。 耳闻吱呀一声,棺中一具骷髅猝然人立而起,双掌一扬,十枝白惨的枯骨指头,猛向肩上抓到。 冷浩虽然身怀绝学,见此情形,也不由吓出一身冷汗。 不过他天生异禀,定力实非常人可比,就在那惊惶之中,陡然间上体半旋,单臂一抡,猛向骷髅胁间扫到。 谁知眼前这具枯骨,好似具有灵性一般,此时竟由棺中一跃而出,不仅避开了拦腰一击,并还十指如呼,凌空插下。 冷浩一招攻出,心神已定,就在骷髅凌下击之际,蓦地蹋肩,跨步,掌用七成真力,霍然推出。 他巧服金线血兰,内力之强不啻数十年苦修之功。掌力推出如同钱塘潮泛,只听轰估然大震,劈哩哗啦,骷髅当场被震得断为百十片,寸许长的白骨洒了一地。 原来这骷髅乃是被机关控制。虽然只能攻出三招,但在人惊乱失神之际。实在是防不胜防。 不想遇上冷浩,这种罕世奇才,竟在攻出两招之后,就被震毁。 冷浩似乎已忘记那冷峻少女,身形一转,又欺至右边那具棺材三尺之内,并指如戟,遥遥地向上一挑,快如星火般退后两步。 谁知这一次不闻半点动静,月色下微微透出一股腥气,就像棺中真有一具刚死不久的尸体似地。 这是怎么回事?难道…… 他心中感到一阵紧张,背脊上缓缓地升起一股凉意…… 可是,不说一具死尸,就是鬼魅当前,也不能就此罢手啊! 他身形一长,就再趋前看个究竟… 突然,耳畔传来一阵嘘嘘之声,四颗蓝点,像幽暗的鬼火一般,由棺中缓缓升起。 渐渐地,四颗蓝点升高了三尺…… 现在,缓缓地向左右分开了…… 突然,四颗蓝点飞快地聚集在一起,猛地向上一昂。 凭冷浩的目力,虽在暗夜之下,早已看清那四颗蓝点,乃是四只眼睛。 这四只光彩灼灼的眸子,生在两只三角形的蛇头之上,而且两只蛇头,竟然连着一根蛇身。 这种罕见之蛇,一看就知是种绝毒之物,他虽然身负傲世武学,却也不敢丝毫大意。 果然,那双头蛇嘘嘘怪叫两声,巨吻微张,一丝奇腥之气,便即夺口而出。 冷浩阅历浅陋,经验不足,加以暗中视线不良,就在神情一愕之际,那奇腥之气,业已透入鼻端,顿时头昏目眩,差点摔倒地下。 谁知就在此时.心头又升起了一股清凉之气。把那股头昏目眩的感觉渐渐冲淡。 他虽然心中诧异,此时已无暇多想,慌忙全神戒备,暗将‘九九玄功’布满全身,然后凝蓄五成功力,猛向蛇身扫去。 掌风劈山,怪蛇乘势而起,恰似一条烧红的赤练迳送向手腕上缠来。 凭冷浩此时身手,如何会被它缠上,掌势一缩,刹那间并指如刀,向蛇头横扫而来。 他出掌变招全都快捷无伦,不说是一条毒蛇,就是一流的江湖高手,恐怕也无法闪躲,只听喀叭一声,那八尺来长的炎红赤练,硬被扫出五步开外。 不过这种天生毒物,却也不同凡响,尤其是那一身火红撤甲,何异百练金刚,寻常刀剑休想伤得了它。 冷浩虑未及此,出掌时仅用三成真力,虽把它震退五步,仍步未能将其出毙。 毒蛇似乎也知眼前之人,不是易与之辈,落地后立即盘做一团,两只蛇头昂起三尺来高,红信伸缩,怪叫不已。 冷浩曾问老父谈及,深山大泽中有种毒蛇,所过之处,草森枯焦,以涎淬剑,人畜当之立亡。此时手无寸铁,一时之间,竟想不出如何下手才好? 不过,他到底聪慧无比,一眼看见怪蛇四只蓝芒烟烟的眸子,顿时计上心来,身形微退,四业黑点抖手打出。 暗器嘶风,急如流矢,电射星旋直夺怪蛇四目。 这四粒暗器何来?原来冷浩向后退之际,右手双指如钳,硬从壁上石子钳下一块,然后稍用真力,一分为四,这才抖手打出。 莫小看这四颗石子,一经他以真力打出,实有穿金裂石之效,只见怪蛇双头一摆,摹见四只蓝上,如同风中之灯,霍然熄来。 四眼齐瞎,经是天底下一等毒物,也沉奇痛攻心无法忍受怪啸一声,电射而来。 冷浩一击中的,心中狂喜,眼见怪蛇飞来,身开微微一闪,只听喀嗤一声,两只蛇头硬生生插入墙壁之中,八尺来长的蛇身,如同一条绵带般挂在壁上,稍为摆动两下,便即死去。 月色昏沉,繁星渐渺,凄啸的夜风里,突然传来赤焰残掌边志远的怒吼。 冷浩面对着壁上死蛇,心中暗暗思量: 冷面少女,芳踪已沓,何不先找那老人,问一问家父的生死下落呢? 身形一晃,顿时飘出院中。 月移竹影,风送落花,浓雾如雨,沾湿了阶前芳草,庭院里一片虫鸣,那还有老人的踪迹? 这一来,更令冷浩心焦不已,暗暗思量:‘看那老人情形,似乎对家父生死,知这甚详,他此时中那少女暗算,心智已失,万一有何差错,岂不于心有愧!’思量示已,身如喷泉急射,飘估落在屋脊之上。 遥见东南黑影一闪,顿时飞身而起,风驰电掣般由后赶去。 要知地屋中三具棺材,正中一具实是进出暗道,冷浩若破棺而人,自不难追到那冷面少女熟料他三棺已破其二,竟然抖手一走白错过了大好机缘。 银河星落,晨风有,黎明之前,寒意袭人。 冷浩在潜龙堡左近密林之中,搜遍了每寸可疑之地,仍旧没能找到赤焰残掌边志远的下落。 一阵风涛,吹落了枝头落叶,飞云江的流水,发出呜咽悲鸣…… 难道,那老人因为神智不清,跃落江中不成? 冷浩一念及此,顿时动身,身形穿林而出,然后飘身而起,落到江边一处悬崖之上。 江清水碧,丹崖系瀑,峭壁溅珠,心神丧失之人,一旦落人这滚滚长充之中,那里还有生机? 冷浩临风卓立,默然沉思…… 突然江流中泛起一阵水花,一条尺多长的金鲤穿波而起春江水暖,鱼跃波本不足奇,奇就奇在那条金鲤乃是被钩丝钩住…… 惨!是谁有此身手,竟来这百丈悬崖之下开钓? 果然不错,悬崖下伸出一枝漆黑的钓竿,此时霍然一声,钓竿扬起,那尺多长的金鲤星刃跳掷般落入崖下。 对!这悬崖之下,一定另有存身之地? 可是,峭壁上水珠飞射,苍苔密布,流水滔滔,江风正急,过近数里之内不见渔舟,这人又是如何下去的呢? 思量未已之时,突问一阵语声:‘这尾金鲤,本来已够老夫一日之需,想不到你这老儿一来,又要令老夫多费一番手脚! 话声山崖下传来,音调冷酷至极。 话声中唰啦一响,那根钓丝,复又投入滚滚江流之中。 赤焰残掌正觉心中骇异,蓦闻一声熟悉的声音说道:‘你这老儿一来,又令老夫多费一番手脚!’语意分明是理述先前那人之言,话声苍老,一副表情,可不下是那心神丧失的老人?只不知他是如何进人这悬崖之下? 就在此时,先前那冷酷的声音又道:‘老夫本待解开你所受“七情幻魂沙”之毒,只是那样一来,你岂肯在此安份己地陪我一生!’这儿句话,听得冷浩心中直透凉气,暗忖:‘此人心肠怎地如此狠毒,见危不救,已属非是,还要逼人在此悬崖之下陪伴一生,不嫌有伤天和么?’他此是无存戒此人之心,但为了查探家父的生死下落,却急于救出那心神丧失的老人。只是悬崖陡峭,无门可入有心出声相询,又怕这崖下怪人另生诡计。 他正在迟疑不决,忽见浪花一卷,一条活鲜鲜的鲫鱼,又被钓出水面。 脑中灵光一现,立即纵身而下,展开‘飞龙九转’身法,须着那苍翠峭壁盘旋飞落,转眼之间降至水面三尺。 这种旷绝当世的身法,若非内外两途俱至登堂入室之境,何克致此,尤时机稍纵即逝,实在差不得一分半毫。 冷浩身临水面,那条钓竿恰于此时扬起,单手一搭竿丝,如同飞鱼一般,黑影一晃,落人崖下一座石洞之中。 洞广丈余,临江开一个与人齐的窗子,面窗摆着一个石榻,榻上坐着个长发披肩,面容枯槁老人。 他一见冷浩飞身而入,满眼俱是惊异之色,半晌这才抖地收起钓竿,冷冷地说道:‘小鬼何人?不清自来,莫不是丰收心找死么?’冷浩一眼之下,已看清银槐镇上所见的老人,此时正神情木然寺地立在洞中。当下强忍怒气,指着那老人道:‘在下冷浩,乃为这位老人家而来,找扰之处,尚乞长者谅肴是幸!’怪人嘿嘿冷笑道:‘赤焰残掌边志远与你有何仇恨?须知此处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!’冷浩这才想想原来这老竟是江湖高名的赤焰残掌,当下微微一笑道:‘在下与这位边老前辈仅有一面之缘,找他老人乃想询问一事,此外并无恶意!’‘边老儿中了“七情幻魂沙”,神智已失你不知道么?’‘“七情幻魂泊”虽然恶毒,但在长干眼中,不过是举手之劳,何不…’怪人陡然喝道:‘你是何人门下?怎知老夫底细?’‘请勿见怪!在下不过在岩壁之上无心听到而已!’‘嘿嘿!老夫困居此处,难得边老儿来此与我作伴,岂能令他恢复神智,轻易离去?’冷浩头一皱道:‘长者既然不愿居此,何不一同离开此下呢?’怪人冷哼一声,陡然揭起膝下衣襟,怒声说道:‘小鬼!你看我这样走得了么?’原来老人齐膝以下,一片血从殷然,青筋纠结,白骨外露,厥状之惨,简直不可名状。 冷浩油然而生同情之心,毅然说道:‘长者既然身负重伤,更应外出求医才是躲在悬岩之下,长此以往,岂不……’‘哼哼,举世之中,除去冷面华陀的“续断生肌灵玉脂”外,还有何药能治老夫伤势?’冷浩毅然道:‘只要长者治好边前辈所中之毒,在下决定访到冷华陀,替你把“续断肌灵玉脂”,老夫自会放走边志远老儿,否则……哼!你就有用痴心妄想啦!’冷浩心中有气,沉声说道:‘你不信在下之言,我既能来,难道还不能带着边老前辈抖手一走么?’说完身形一晃,蓦地起赤焰残掌左腕说道:‘边老前随我离开,在下一定找到冷面华陀,为你治好“七情幻魂沙”所中之毒! 赤焰残掌神色漠然,本能地向后微微一挣。 那怪人寒意澈骨地冷笑一声;‘瞧你这一小鬼身手不凡,不过要想出我这间石室,恐怕还没有这般容易!’说话中扎扎两声,室顶陡然不数十柄钢刀,霍然一响。便将二人罩住。 天魔指暗用三成功力,迎着那锐成厉刀峰,弹耳闻‘叮当’声响,那首当其中的一柄钢刀,已被他震为两段,身形微晃,便脱出那片刀林之中。 怪人满面俱是惊奇之色,似乎不信眼前这文弱书生,竟有如此雄浑的内力似的。 冷浩此时心念一转,当下缓得两步,微微一笑道:‘在下举手之劳,就可令你流血五步,不过我行走江湖,携带一名神智不清之人,难免累赘,今天一切依你,快告诉我冷面华陀居住何处?’说完曲指一弹,只听劈啪一声,怪人所侍石榻之前,已被他强烈指劲临空打穿一个酒杯大小的圆孔,四周痕迹整齐,胜似利刀所削。 怪人双目之中,突然射出一线喜悦光辉,但转瞬之间却又变容冷笑道:‘事情那有你说得这般容易,莫说是你,就是乾坤五霸一旦进人我这斗室之中,也休想全身而退,总逢你心地不恶老夫又有用你这处,今天暂不与你让较,冷面华陀就住在雁荡百草峡内,你速去吧!’话声一落,陡然天族地转,石室内四壁飞马,转瞬间怪人与赤焰残掌俱都消失不见,只有一条向上斜伸有甬道,隐隐约透下来一线天光。 冷浩没想到山腹一间斗室之中,竟然机关密布,危机四伏,此时也不由暗暗心惊,心知先前如若猝然出手,虽然一击之下,可将怪人制于死地,说不定机关发动自己与赤焰残掌也就永无重见天日之期。 思量中沿着那甬道拴级而上,几经转折,便觉清风徐来,光线愈明,终由一座石门之中走出地下。 原来出口之处,乃是一座高大坟墓,墓碑下沉,刚容一人出入。 此时厉阳当空,和风拂面,远望潜龙堡一片沉寂,远近村落升起了袅袅炊烟。甬道内传来了一阵凄厉的声音:‘小鬼!你必须速去速来,十日之内不能求得“续断生肌灵玉脂”,老夫就无法久候了!’话声将落,那下沉的石碑,突然缓缓升起,转瞬间将那条甬道闭塞。 冷浩凝视道天边朝霞,心中有说不出的感慨,终于微微叹息一声,迈动脚步,各银槐镇悠然而。 红花映日,绿柳摇,我,田畦间碧浪千倾,大道大车水民龙…·’那在天凤谷惊鸿一现的姑娘,现在也跨着那骏驴来到了雁荡山下。 叱奼嫣红的江南风光。陪村着这位天仙化人似的少女,更像是一幅令人沉醉的天然书画。 驴背后昆跟着一匹高大良驹,鞍上坐着个华服少处,他贪婪的双眼,紧盯着前面的姑娘,似乎对调嗽鸟语,袭人花香,俱都夫所感觉假装地! 一嘛!这美丽的姑娘,正如一朵含苞未放的蓓蕾,微风里扬溢着兰碍幽香,你说谁家男儿能不为之神魂颠? 又是一阵轻风,扬起了她的裙据…,·· 啊1那喧人裤思的裤管,那令人魂消失峦靴…… 华用少年似乎有点儿神魂不属,暗淡快地赶了上去。 姑娘朝霞拟的粉靥上,突然升起了一屋寒霜,杏眼微瞪:‘滚回去!’随着喝声,手中丝鞭陡然向后一甩,侧地一响,猛向华服少年马头上扫来。 少年如梦初醒,一劳勒丝易,坐骑悠悠长嘶,耳退后右尺,这二反鞭梢避过。 可是,他虽然碰了钵钉子,面上可毫无一点怒意,也不过微微一愕,复又满脸堆着笑道:‘陈姑娘!虽然江湖上滚滚诸公俱为你身边绿玉韦陀而来,但我惜花公子杨小闲,却是专程惜花,别无二意!’那位陈姑娘,扭转着腰肢,娇叱道:‘胡说!谁说绿玉韦陀在我身边?’‘就算小生胡说,不过……’ ‘不过怎样?’ ‘哈哈!不过纸里包不住火,银须叟在洛阳附近猝然失踪,而姑娘却又我巧不巧地适时出现,枫林双老一而二,二而一,绿玉韦陀之下落还用说么?’姑娘脸色一扳:‘哼!就算绿玉韦陀在我身上,你又能怎样?’‘哈哈!小生能够怎样?即是小生得着,还不是要双手奉献给姑娘么?’这样,油腔滑调死缠不休,姑娘家那能不火,猛圈侍骑,唰唰唰一连三鞭,向惜花公子头中间打到。 莫看这娇滴滴的姑娘,出手可真还不弱,三招一气呵成,凌厉快捷,无与伦比。 不过这位惜花公子,更是江湖小辈中顶尖人物,只见他哈哈一笑,身似柳絮随风,蓦地里抛鞍而起,刹那间避过三招,右手一扬,就向姑娘腕上拾去。 姑娘闪避不及,错时花容变色,惊叫失声。 惜花公子看柔美在握,不由色授魂与,浑身三万六千个毛孔,俱感到舒畅无比,手腕一沉,变指为抓…… 突然,一阵微风,由身侧缓缓吹来…… 微风中隐含绵绵巨力,竞将那惜花公子的身体荡开,飘飘摇摇,直向水田中落去。 惜花公子心头大愕,总算他轻功不凡,就在身触地之际,猛然单足一点…… 只听嗤啦一声,虽然拔身而起,但一身华服,却沾满了污水泥浆。 陈姑娘的天真未鉴,见状竞自嗤地一声娇笑,接着一翻白眼,恨恨地说一声;‘活该!’惜花公子立稳身形,已看清向边出了一骑白马,一名黄衣少年,正端坐马上含笑相视。 他平日自负,在江湖小一辈人物之中,不作第二人想。 现在一见这黄衣少年,清标拔俗,远在己上,顿时妒念丛生,再加上陈姑娘的这声‘活该’,听在耳口,简直是酸甜苦辣,不是滋味。 总算他心机深沉,凡事预留余地,虽然心中怒极,却仍旧若无其事地微微一笑道:‘杨某与陈姑娘乃是师门至交,阁下何人?率尔插手,不嫌冒昧么?’黄衣少年正是扑奔南雁荡山百草峡,寻找冷面华陀计取‘续断生肌灵玉脂’的冷浩,他一见那美艳姑娘竟是长安道上所见之人,想起前事,心中顿生一种亲切之感,后来眼看那浮滑少年毛手毛脚,这才以‘九九玄功’将他震落道旁。 惜花公子此时竟说与姑娘师门至交,那言下之意,恰似一双情侣似地,冷浩果然自觉莽撞,一时瞠目结舌,不知所答。 而那位陈姑娘的一声‘活该’出口,也已发现出手之人,竟是心中又恨受的黄衣少年,柳眉一皱,正待… 可是一眼看到他那副窘态,却又情不自禁地挺身而出道:‘谁同你师门至交,师兄!不要理他!’这一声‘师兄’,不但出乎惜花公子意外,连冷浩也没想到,神情一怔,已悟出小妮子有心替自己解围,于是星目微扬,报以感激的一笔这情形看在惜画公子眼内,惊疑中渗杂着三分怒气,但却勉强笑道:‘杨某久闻枫林双老的绝艺,今日幸会,还请小侠不吝指教!’肩头虚晃,侧身错掌,微微一闪,五指已递到冷浩胁下。 这家伙是来者不善,出掌无风,但隐隐约约已把身侧三处要穴,笼罩在掌力之下。 陈姑娘前在长安的道上,见冷浩对她白眼相加,芳心之中,确实恨得牙养养地,但一见其面,情不自禁地又生出一种关切之情。 此时眼见冷浩不利,顿时心头一震。 其实冷浩那把他放在心上,就在掌临胁下三寸之际,蓦地浮身而起,左脚砥地,右脚前飞,正好踢上惜花公子的手腕。 要知山路狭窄,右临水波,左傍山坡,冷浩电光石火般落马出招,合捏得恰到好年,可见智慧和轻功,处处超人一等。 陈姑娘转忧为喜,娇声叫好! 惜花公子中惊诧,更难忍那一股忌意,可颜一笑:‘小侠身手不凡,杨某拜领绝招!’言笑间微微一退,又复拍出三掌,顿见掌影弥天盖地,将冷浩裹得风雨不透。 冷浩泛笑意,好整以暇地在那纵横掌影中穿梭出入,分明游刃有余。 二人这种打法在陈姑娘看来,却显得冷浩多攻少,已落败着,不禁神色凝重,眼中隐有忧色。 但惜花公子却是哑叭吃人参果,嘴里不说,心里有数。他踏虚走隙,奇招迭出,兀自碰不到人家一点衣袂,心中如惊? 反观对方,出招虽少,但每一出手,俱都内力雄劲,支撑宏远,便自己有欲罢不能之势。 先前他认为冷浩偷袭得手,本有轻视之心,此时不由心生凛骇,暗暗警惕。 陈姑娘眼见黄衣少年,能免支撑数十招不败,心中窃喜,暗忖:‘纵然你惜花公子功力不凡,但我若与这少年联手合击,恐怕你也未见得讨到便宜?’谁如她思忖未已,冷浩招式一变,竟然更加缓慢起来。 姑娘那知内情,杏目圆瞪,芳心忐忑不已。 但惜花公子却觉掌式一慢,自己更加吃力起来,非但无法以快应慢,而且被对方潜在掌风,逼得愈转愈快,身影难分。 山道寂寂,林鸟惊飞,只剩不满天白影,默默无言地飘浮在蓝天之下。 风声呶呶,冷浩面含微笑,推掌跨步,俱都沉稳异常,尤其是一招一式缓慢清晰,轻飘飘不着一点真力。 惜花公子此时只剩下条黑影,偶尔背向阳光之际,约略看到飘的衣角,在冷浩四周回旋。 两人这种打法,实在远背常规,直到此时,陈姑娘才看得出黄衣少年,功力之深,似较名燥一时的惜花公子犹胜一筹。 正在她芳心窍喜之际,惜花公子陡然高喝一声:‘好!’陈姑娘尚未看清楚惜花公子身形已现,左掌外翻,猛打冷浩胸腹之际,招式未老,右脚又已横划而出,向冷浩胯蹴去。 这两式平淡无奇,毒辣处就在虚实互变,令人无从捉摸。 冷浩纵然然避开了左掌,却无法逃过他的右脚。 更保况他匠心独运,这其间还隐藏一手绝招。 不过,武林中动手过招,却也与弈棋相似,一子落实,必须能料到下一招的变化如何? 其实凭冷浩功力,那能容他走出十招,不过他,真把惜花公子当成了姑娘师门之交,是以才只守不攻,好让他知难而退。 此时惜花公子全力攻出两招,其用心何在,早落冷浩算之中。 当下将计就计,傲然一笑,上身向右一晃,下体横里飘起,眼看将对方一招两式轻易让开。 谁知二人突然齐声怒喝.惜花公子招式陡变,沉身立掌猛切而来。 冷浩更是哈哈一笑,蓦地里凭空浮起九尺,单掌一探已至惜花公子衣领。 这种飞龙转的身法,实在是武林独步。 惜花公子大惊失色,回身摆手,勉强使出一招‘回头望月’,但觉手腕一紧,便被人扣个正着。 谁知道冷浩手即退,但已把那自命不凡的惜花公子,气得满面苍白。 冷浩抱拳一笑:‘承让!承让!’ 惜花公子用是心机深邃之人,虽然又妒又气,但仍哈哈而笑道:‘兄台已得二老真传,小弟望尘莫及,不过绿玉韦陀乃属武林异宝,窃窥之徒俱为当世高手,尤其是招魂幡重现江湖,尚望贤兄妹多加小心才是!’陈姑娘闻言秀眉一扬道:‘哼!难道你千里而来,就为说这几句话么?’惜花公子笑道:‘姑娘不信,杨某又能奈何?’说完飘身上马,向冷浩略一抱拳,策骑向来路而去。 冷浩没留心他转面之际,满眼俱是怨毒之色,反觉他语意关切,顿生好感,望着那消逝背背影,竟感到一丝愧疚之情。 那位陈姑娘,见状不由重重地冷哼一声。 这一声冷哼,叫冷浩突然警觉,自知冷落佳人,急忙含笑施礼道:‘在下一时失手,气走了姑娘师门好友,唐突之处,还望勿罪是幸! 少女的性情,可真难以捉摸,照理说,冷浩解围在先,陪礼于后,小妮子就该心满意足才是,谁知她竟自小嘴一撅:‘谁是我同门好友,哼!看来你真是傻瓜!’鞭梢一抖,‘唰’骏驴四蹄翻飞,得得声中,急驰而去。 和煦的阳光,照射姑娘有俏脸,配红的双颊,浮动着醉人的巧笑。 看情形,她似乎并不讨厌那‘傻瓜’嘛! 可是,她为何要急急地离开呢? 一阵急骤的蹄声,由后面飞快的赶来,像落在桐叶上的暴雨,又像是急管繁弦同吹亲奏…… 小妮子脸上的笑意,似乎要从那醉人的梨涡中溢出…… 她高兴了!因为那对自己横白眼的鲁男子,终于拜倒在她石榴裙下。听!他不正从后面赶来了吗? 小妮子放缓了脚步,扭载腰肢,‘咯!地一声轻笑:‘紧赶什么?看来你也不是个东西!咦……’原来她一言出口,这才发现由身后赶来的竟是一匹空马和风阵阵,骄阳灼人,寂静的山道,那有黄衣少年的踪影? 怪!他那里去了?难道他真恼了?傻瓜!怎地一点不解风情的啥?早知如此…… 小妮子正在沉吟,急闻耳畔传来一阵笑语:‘师妹,怎地事情刚过,你就把我这师兄弃如敝履了啊?’小妮子愕然回头,只见心目中的少年,正如玉树临风般笑卓立,黄衣飘飘,直欲乘风飞去。 一时芳心款款,万缕情丝,已不知不觉地牢系情郎身上,当下柳眉乍展,匏犀微露,咯咯巧笑道:‘不识羞!人家替你解围,你却当真的了,要么叫我师姊,不然,我可不答应!’小妮子那副娇态,真个是‘杏眼含春威不露,朱唇未启笑先离’。冷浩这天真未鉴的大孩子,简直是如沐春风,只见他躬身一揖,爽在笑道:‘师姊在上,请受小弟一礼!’那做作,那声调,简直就像唱戏嘛! 小妮子噗嗤一笑:‘免啦!免啦!还没告诉姊姊你姓什名谁呢?’‘小弟姓冷浩,敢问姊姊芳名……’ ‘吕姊陈婉贞,你要是不嫌弃,就叫我贞姊姊好了!’小妮子说完之后,没来的面上一红。 冷浩家破人亡,孤苦伶仃,今日平得到一位天仙化人似的姊姊,心中如何不喜,剔眉一笑:‘小弟遵命!’身形一拔,香象渡河,雁回九天,由姑娘上方一掠而过,恰似风吹柳絮般,落在马背之上,然后振辔策观,与姑娘并肩缓行。 陈姑娘人本就艳若春花,再加上明眸善睐,笑语如珠,衣袂凌风幽香暗送,更觉娇媚撩人。 冷浩本是心情沉重,悉绪满怀,此时雨过天晴,烟消云散,二人揽辔徐行,笑指烟霞,状至欢愉。 暮春江南,山清水秀,巍峨群峰上茂林修竹,呈现出满目苍翠,再加上织柳金莺,穿花蝴蝶,委实别有一番迷人的风韵。 冷浩凝视着姑娘秀靥,默默无言,似醉还痴…… 小妮子心头升起一阵甜意,微低螓首,剔眉巧笑道:‘傻瓜!怎地不说话啊?’‘好姊姊,你要我说……说什么呢?’ 美丽的姑娘,像一杯芬芬美酒,秀色固然可餐,但吃多了却也有点醉人! 你瞧!冷浩现在不是醉了吗?不然,怎地说起话来显得心神不安呢? 小妮子得意地一笑:‘嗯……我问你!那天我一直赶到天风谷,你究竟跑到那儿去了?’‘谁说的?我也跑到天风谷,根本就没见到姊姊嘛!’‘嗯!许是我到的时候你已经走了!不过……你可曾看到那“招魂幡”的主人?’冷浩含笑含首。 小妮子神情一震,又道:‘告诉我,他是什么人?’冷浩微微一笑:‘嗯!那人年纪和小弟差不多,容貌也和小弟差不多……’‘讨厌!谁问你这些了?我问人叫什么名字嘛?’‘听说那人自称“天涯游子”,姊姊问他则甚?’小妮子似乎心中有点火,冷笑道:‘哼!天涯游子!听这藏头露尾的外号,就知是个坏蛋!’冷浩心中一愕,急道:‘以貌取人,失之子羽,姊姊单凭一个外号,岂能断定人之好恶?’陈婉贞说道:‘你道我说得不对么?其实我没听到这外号之前,早就知道他是个唯利是图的江湖败类!’这真叫‘指着和尚骂秃驴’,冷浩被骂得瞠目舌,不知所措,好半晌,这才嗫嚅着道:‘据小弟所知,此人出道未久,姊姊不要道听途说,冤枉了好人,假若姊姊能与他上一面,恐怕就知道传说之言,全属于虚!’‘哼!谁说我冤枉了他?见上一面又怎样?真要见到,看我不剥他皮才怪?’冷治错愕不已。 姑娘又道:‘我知你不信,前面就是小镇,待我们休息一会,姊姊对你说个明白!’冷浩无可夺何地略略点首。 这座小镇,究其实也不过十来户人家,村头下一家酒店,杏帘临风舒卷,老远就看得清清楚楚! 二人落座之后,自有店家招呼,偏僻之处,虽无佳肴,但村鸡白酒,有一番风味。 因为时间尚早,店内别无他人。左侧临窗一桌上,虽然摆着一付杯盘,但却没人饮用。尤其桌放着一锭白银,似是饮食未毕,猝遇急事,便暂留下银两,慌张而去似的。 冷浩到底经验欠缺,当下也未深究,便急迫水及待地向陈婉贞姑娘道:‘贞姊姊跋涉千里,西出潼关,你道为何?’‘姊姊不说,小弟怎会知道?’ ‘日来江湖上出了两件大事,难道难你也没有听人说过?’‘小弟出道日浅…’ 冷浩装得未未,正寻上小妮子好胜心理,只见她噗嗤一笑:‘看你身手分明师出名门,怎地这样惊天动地之事,也没听说呢?’冷浩郝然一笑。小妮子续道:‘第一件就是“招魂幡’重现江湖,七鸟帮一夕之间土崩瓦解,因而武林中人心惶惶,不可终日!’‘第二件呢?’ ‘第二件就是枫林双老,向少林寺讨回武林瑰宝“绿玉韦陀”,因而引起了江湖上轩然大波!’‘这两件虽属武林大事,但与姊姊恨那“天涯游子”有何关连呢?’小妮子轻睐、绽唇微笑道:‘你不知枫林双老是姊姊何人,当然不蝗了姊姊心情,咳!十年之前,枫林二老自嵩山绝顶得获绿玉韦陀,顿时引起了无边风云,二老无夺,乃将绿玉韦陀送交少林高僧天一上人,一来是少林寺人才辈出,江湖人物不敢轻忤,再者绿玉韦陀既在嵩山出现,交还少林寺可说名正言右,故此十年来相安无事…’冷浩插言道:‘既然如此,现在又怎…’ 陈婉贞略一摆手! ‘谁知数月之前,天一上人西归在即,复又找人志程东来,命枫林双老亲往嵩山,取回绿玉韦陀……’冷浩脱口赞道:‘天一上人如此胸襟,不愧佛门高僧!’‘枫林二老之一的银须叟,立即亲上少林,取回绿玉韦陀之后,为避宵小耳目,故意绕道关洛……’冷浩脱口说道:‘既然如此机密,七鸟帮又怎会知道此事呢?’陈婉贞神情一愕道:‘你说什么?’ 冷浩忙道:‘小弟前在陕南,曾闻人言,七鸟帮堂主五下手罗百禄,率领手下邀击一名白发银须的老人……’‘傻弟弟!你真相信么?银须叟彭浩威镇江湖,纵然七鸟帮神翁亲自出手,也不过半斤八两,五丁手算什么东西。’冷浩满腹疑云,暗忖:‘五丁手折磨那银须老人,乃是自己亲见,然他远非银须叟之敌又怎会……难道这其中还有别情?’陈婉贞见他沉吟,不禁微微一笑:‘你不要不信,姊姊身衔父命,星夜西进,约好在长安附近一处密林之中,要彭叔叔将绿玉韦陀转交愚姊带回……’到此微微一顿,秀目蕴泪道:‘不想恩姊一步来迟,彭叔叔已伤在天涯游子手中!’这真是天大误会,冷浩急道:‘姊姊不要误会…’‘傻子,我怎会误会呢?出事地点留有飞魔独一无二的追魂夺命招魂幡飘记,难道还是假的?!当时姊姊在天凤谷,见七鸟帮毁在招魂幡手下尚还不明所以,现在想来,才知此人用心毒辣!’冷浩急得搓手,摇头道:‘这……是从何说起嘛?’‘嘻!从何说起?你想!他杀人越货,抢去了绿玉韦陀,因为怕人追索,于是,捣毁了七鸟帮,扬言绿玉韦陀已被七鸟帮所夺,这种用心,分明是杀人灭口,死我对让嘛!’冷浩此时有口难辩,正在俯首沉吟,思量如何解释,嘉听窗外外风声疯然…… 招魂幡心下一动,身形微晃,飘落窗下。 窗外是一片山冈,林木苍翠,杂草葱笼,山脊上人影一闪而没。 怪!此人是谁?他为何偷听自己谈话,为何又…… 对!先把他捉回再说。 思量中回头一笑:‘姊姊稍候,小弟去去就来!’话声未毕,人已电射而出,几次起落,便至山风之上。 他身形虽快无奈起步太迟,加以丘壑中林木阴翳,那还看得到半点人影。总算他服食金钱血兰之后,听力迥异常人,隐约中跟着断枝折叶之声,展动身形,向西南南方急急赶去。 十里山程,转瞬消逝,在一片浓荫之中,露出了凌碍乱瓦,断壁残墙,一座孤零零的门楼上,依稀看到‘岳王庙’几字,残存的大殿里,此时传一阵人声:‘小子!你这话要有不真不实之处,看我不活劈了你!’声音冷厉,如同枭叫狼嗥,说完另一个声音接道:‘我话中若有半句虚言,前辈随时找我,不过那小子功力不弱,恐怕……’冷浩只觉这声音非常熟悉,颇似早上所遇的惜花公子,只是分明见他策马往来路而去,此时又怎会走到前面来呢? 他正觉不解,大殿中又是一声嘿嘿怪笑:‘有老夫在,你还怕什么?三合之内,管叫那小子俯首贴耳,乖乖地把绿玉韦陀献上!’话一落,大殿内现出个两目深陷形消骨立的矮老头,他当门而立,手中提着一条金灿烂的钢链,狞视着冷浩,蓦地发出一声狂笑。 别看这骨瘦如柴的矮老头,内力竟然惊人,这一声长笑,震得大殿上碎瓦木屑,簌簌下落。 就在这烟飞法落之际,小老头肩头一晃,耳听索卿卿钢练暴响,如同怪蟒翻身般向冷浩卷来。 冷浩心中有气,双肩一沉,快如星火般拍出三掌。 小老头见状暗暗冷笑,刚待…… 突然,波翻浪舞,劲气如潮,自己那仗以成名的九环链,竟被人一掌震飞三尺,当嘟一响,倒卷而回。 小老头心下大骇,两目怒视有倾,陡然拔起身形,两手发握金链三尺之处,叮叮当当,如同金鼓齐鸣,刹那间攻出五招。 链影嘶风,黄光映日,如同漫漫流沙,滚滚洪涛,较之七鸟神翁的追魂索犹有过之。 前两招虽然凌厉,冷浩并不在意,第三招一展,顿时脸上变色,招式一变,反力门绝户掌第九式三招脱手飞出。 眼人影晃动,三次起落,倏然而分。 小老头左胁之下,外衣已被冷浩指风划开,二三两条肋骨之间,鲜血泪泪泪流出,面露惊怒之色道:‘小杂种!你到底是何人门下!’冷浩眼他出招与九门绝户掌中第六招一模一样,已知是师门重仇,不料以三招相克的武学,竟未能将他制于死地,心下也觉一凛,见问微微冷笑:‘招魂幡亲主大驾亲临,你不自求一死,还等待什么?’右手一扬,只听刺耳锐啸,那震慑武林的追魂夺命招魂幡,剥笃一声,钉人大殿正门之上。 这老儿正是金河三凶之一的人屠马坤,当年冷风坪上,三凶丧其二,只剩下马坤只身逃回,此时一见独指飞魔的信物,竟在这元名少年手中出现,顿时心胆皆寒,然变色道:‘招魂幡!你……难道你不是枫林二老,赤面神友司徒傲的门人?’冷浩冷漠一笑:‘小生出道日浅,无怪前辈不识,但这幅招魂幡你总该知道啊!’人屠马坤身形微退两步,额角上渗出一丝冷汗…… 渐渐地,他眼中畏惧的光芒消逝了,代之而来的,是无皆愤怒,无穷的怨毒… 冷浩暗提真气,掌化天魔指起手式‘长天留恨’,两目凝神,严回戒备。 二人四目相对,一言不发,空气中显出一片严肃。 突然,人屠马坤暴喝声中双臂猛抖,运足全身功力,风吼雷动,连攻九招。 冷浩十招颤动,天魔招嘶嘶崩弹,动气乱射…… 他使到第二式‘恨海残天’,一见未能将对方收拾下,顿时冷哼一声,一而为第四式‘刀山花放’人屠马坤功力与七鸟神翁仅在伯仲之间,第三式‘天网罗魂’足可致其死命,现在冷浩竟使出第四招‘刀山花放’,你想他如何还有生路? 只听惨号一声,胸腹之间一连中了九指,血木箭射。倒地而亡。 冷浩一招得手,快若飘风般穿入大殿。 谁知断壁垣中,仅剩下几座泥塑木雕的菩萨,那将自己诱来此间之人,却已影踪不见,他知道追已无及,只好黯然起出大殿,伸手取下殿门上的招魂幡放人怀中。 就在此时,突见人影一闪…… 猛抬头,只见陈姑娘卓立在瓦砾之中,满面俱是凄怨之色。 冷浩心知行藏已露,忙道:‘贞姊不要误会,请听小弟解释!’陈婉贞玉容黯淡,恨声说道:‘我不要听,你这人面兽心的骗子,我恨你,恨你……’随着这声声凄楚的呼唤,陈婉贞愈走愈远,袅娜的背影,终于消失在茂林深处。 又是夕阳衔山的时候了,阵阵归鸦,在苍茫暮色中飞来。 岳王庙断垣残壁下,只有冷浩悄然默立,梦幻般的温馨过去了,只留下无边的落莫,凄凉…… 月落星沉,四野无声-- 冲着曦微的晨光,冷浩仆仆风尘,扬鞭就道。 这条静寂的山道,正是通往‘百草峡’必经之路,十日之限,实在太短了,万一到不能求得‘续断生肌耿玉脂’.. 想到此地,他似乎看到悬崖下的怪客,那张冷漠的面容,正望着他发出失望的狞笑…… 他也看到失望的狞笑…… 他也看到了神情木然的赤焰残掌,静静地躺在石地上,洞壁中伸出数把锋利的尖刀,刀尖指向他的咽喉…… 喀嚓一声,刀尖猝然落下,赤焰残掌颈顶里冒出几股黑血,布满风霜的面容发出一阵痛苦的痉挛,两眼紧盯着自己,愤怒的火焰夺眶而出…… 他深深地倒抽一口凉气,下意识地擦试一下眼睛…… 嗯!这不是事实! 可是,假若十天之内,自己不能求来‘续断生肌灵玉脂’,又怎能敢保那怪人失望之余,不会使出这种毒辣手段呢? 对于贞姊姊的误会,他心中急天解释,可是,眼前之事实在是刻不容缓啊! 于是,他心下一狠,催马疾行…… 马行如飞,耳畔风吼云飘,中午时分,已经到达泰顺,只要再行十里,就是百草峡的入口。 忽然,山路转折处飘出一条人影。 那身材举止,非常熟悉…… 这是谁? 他尚未想出端倪,那人影猝然一转头…… 他虽然没有看出那人表情如何,可是那人转头之后,一见自己远远驰来,顿时双肩一震,复又飘入山间茂林之中,那情形就像山中樵子,猝遇虎狼一般! 冷浩心中沉吟,暗忖: ‘此人一见自己,便即抽身而去,看情形分明是熟人无疑!’可是,他为何对自己畏若蛇蝎呢? 难道他与人有何过结? 然而,自己出道未久,此间更是第一次莅临,这仇家从何而来? 他几经思量,直至马临那人出现之处,仍就未能想出半点端倪。盼望群山默默,林木芬芬,心知那人业已去远,只好重振丝缰,仍旧向进草峡而去。 ‘百草峡’入口之处,乃是一座宽仅尺余的岩缝,苍苔密布,蔓草铺地。似乎已久绝人迹。 冷浩略一踌躇,便即抛鞍下马,缓缓向石缝中走去。 初进之时,感到一片黝黑,及至行约数十丈,突见一线天光,隐隐约由头顶泻人,两侧石壁上杂生着很多奇形怪状的菌藻,在幽暗的天光下,散出阵阵清香。 冷浩乃天下第一博学之八斗书生之子,虽则年幼,见闻却甚广博,一眼之下,就知这十多种‘赤藻’‘朱茵’俱是难得一见之药物,睹物知人,不由对这位冷面华陀暗暗心折。 如此又行数十丈,突觉鼻端透入一股浓郁幽香,原来此处已到岩缝尽头,一株‘横桃’当道而植,树上红花灼灼,却又实累累。 冷浩心中奇怪,细视欺花大如碗盏,娇艳迎人,那累累桃实,色作金黄,光泽可爱,清香飘溢,令人馋吻大动。 冷浩凝视半响,仍旧未能看出这株花实并茂的黄桃,究是何物。暗思天地之大,万物繁衍,凭个人数十年生命实在难究其极。 思量中已绕过那标桃树,百草峡全部映入眼帘。 四壁插天,飞鸟难下,壁上地下,杂生着数不清的野草繁花,枝枝罕见,茎茎珍奇,一茎一叶,俱是百年难得一见之物,冷浩衷心敬佩,暗忖:‘峡中珍草,洋洋大观,究其品类,何止百数,这冷面华陀堪称字内第一名医,只是其名曰冷面,性格怪异可知,只不知此次求花,是否能够如愿?’‘也罢!只要我打遍此峡,还怕找不到主人吗?’想罢,沿着花间唯一的白石小径,大步前行。 两旁奇花异草,娇媚撩人,阵阵花香,似乎在暗示你攀折。 冷浩几次伸手,俱都中途缩回,暗忖:‘峡中花草,俱是珍物,无端攀折,不但失礼,抑且有伤天和r可是,那香味四溢的无名异果,却更叫人馋涎欲滴,一人此间,鲜有不为口福之欲而大快朵颐者。 所幸冷浩以礼自持,乃能无动于衷地大步前行。 石径索回,似乎没有尽处。 冷浩身形飘逸,行约顿饭时光,自觉尺是峡中花畦功圃俱已行遍,这才发现峭壁下露出一椽茅舍。 屋前一株翠叶黄花的小树,丫叉上挂着一只金丝作圈,白玉为骨的鸟的鸟笼,笼中关着一只锦毛翠羽,朱晴墨足的异鸟,正在引颈剔翎,婉转高鸣。 他国注笼中异鸟,心中却在暗暗思量:‘这茅屋距离山峡出口的岩缝,顶多半里途程,为不修一条直路?难道让来客绕峡一周,其中还另有深意不成了’思量未已,茅屋中突然传来一阵人声:‘柔桃媚李,迷神乱性,小小年纪竟能不为所动,委实难能可贵!’声音虽然冷若冰霜,但颇含赞许之意,冷浩心中暗忖:‘原来这峡口桃,竟是天地间至淫的“柔桃”,只不知那“柔桃”,不知那“媚李”又在何处?怪道谷内无人守护,原来谷中花木,俱都隐蕴危机。’屋中又传来一阵冷冰冰地声音:‘难道这不懂老夫的规矩?’‘在下出道未久,还请前辈指教!’ ‘十年之前,老夫曾经说过,无论何人,只要不损峡中一草一叶到达我这茅舍之前,则我所练的三百五十九种灵药,就可听他任求一种!’冷浩闻言暗称侥幸,亏得自己以礼相持,未曾攀折峡中花木,不然岂不枉走一趟? 其实他那里知道,若不是当年巧服‘金线血兰’已至迈出毒不浸的地步,就是那峡口‘柔桃’,恐怕也无法绕法。 再说他闻言之后,心中暗道:‘这位老人家既然已练成三百五十九种灵药,为何不再练一种,凑成周天大衍之数呢!’心中思量,口内却恭谨地说道:‘在下此来,想请前辈赏赐一瓶…’那‘续断生肌灵玉脂’七字尚未出口,突闻一声刺耳怪啸,一条尺来长的墨绿小蛇,直向檐前笼中异鸟射到。 蛇身虽短,但却快捷无伦,宛若星丸跳掷,霎眼之际,已缠上那悬挂鸟笼的丫叉,巨吻猛张,直向笼中探去。 济弱扶倾,人之常情,眼见那珍罕异鸟,转眼就要身膏蛇吻,冷浩岂能袖手旁观,食溺轻弹,一缕锐风,脱手而出。 劈啪一声,蛇身顿成齑粉,树上黄花,被指风震得籁籁下落。 冷浩不知满腔热望,已被这一指断送,兀自继续说道:‘想请前辈赏赐一瓶……’一言未毕,蓦闻一声冷哼:‘住口,老夫三年心血,断送在你一指之下,难道还有所求么?’冷浩神情一愕,辩道:‘在下并无冒犯之处,前何出此言?’‘老夫立志研配“凤血龙筋散”,以应周天大衍之数,怎奈“萤凤”已得,“箭龙”难求,三年之前,在本山左侧绝涧之中,费尽心力,方才擒得一条“箭龙”,又因年岁不足,不堪应用,乃将它带回此间,日以“赤藻”“朱菌”饲喂,眼看……哼!却不料被你一指击毙,…’冷浩心中愧疚,但仍辩驳:‘此事虽怪在下不察,但先前我若袖手旁观,恐怕笼中“萤凤”,此时已膏蛇吻,还不是‘那乃是老夫求之不得之事,亏你还有理辩驳!’冷浩不由愧悔交集,默立檐前,怔怔出神。 屋中又传来冷酷的话声:‘你还不走!难道真要我下令逐客么?’冷浩天生傲骨,闻言剑眉一扬,返身大步而去。 可是他刚刚走出三步,却又眉头一皱,停下身来。 要知他幼身离之时,陡然心念一转,暗道:‘当闻古之勇士,猝然临之而不惊,无故加之而不怒。我今日有求于人,岂能如此任性?’这样一想,那心头怒火,霍然消失,连忙转过身来,满怀诚敬地说道:‘在下一时失手,遗误前辈大事,不知何有图谋赎罪之道?’茅中沉寂半响,这才传来一阵冷意澈骨地声音:‘老夫隐迹荒山,无求于人,无争于世,你还是趁早走吧!’冷浩心知此人冷傲怪诞,求药之事十九无望,满腔懊丧之情,溢于眉字。 不过他天生颖悟,智慧绝伦,懊丧之情未已,心中又升起一线灵光,顿时星目放光,扬声说道:‘前辈穷华生精力,配成三百五十九种济世灵药,虽说医术驼玄,但距先天大衍之数尚差一着:若与华扁相较,终觉逊色多多,难列神医之林。’人各有志,志向所之,虽则斧钺加身,亦必全力以赴。 这位冷面华陀,虽说无求于人,无争于世,但一心一意却想配成三百六十种灵药,好与那古之神医扁鹊华陀一较雄长。 冷浩寥寥数语,正说中他心坎隐事,果然声音一落,茅屋中迫不及待地传来一阵人声:‘小娃娃如此说法,难道你能到山左绝涧之中,为我……’冷面华陀果然一生无求于人,虽则意兴冲动,心中事脱中而出,但及至说到‘为我’二字,顿时住口不言。 冷浩知他心意,虽说自己对捕捉‘箭龙’之事,一无把握,但此乃为最后机缘,岂肯轻易错过,闻言微微笑道:‘只要前辈赏赐一瓶“续断生肌灵玉脂”,在下就亲下绝涧为前辈捕捉一条“箭龙”,以补先前之错。’冷面华陀心情一定,似乎又恢复与生俱来的冷性,只听他毫无感情地说道:‘难道你想要挟老夫?’‘在下不敢!’ ‘哼,你把“箭龙”捉来再说!’ 冷浩知道多言无益,微应一声,沿着白石小径,飘飘而去。 他心在‘箭龙’,是以对周遭似锦繁花,更加漠然视之。转瞬已至山峡出口之处。 就在此时,突闻一声熟悉的马嘶。 冷浩心中一动,陡地拔起身形,箭也般疾,射向那岩缝之中。 他身手之快捷轻灵,简直是武林中百年难见之奇葩,穿出这百十丈岩缝之后,猝见一条人影,向山右一闪而没。 那人身形衣着,仿佛就是来时路上所遇之人,冷浩心中又是一动,暗道:‘此人对自己尾追不舍,不知是何用心?此时若非急事在身,非得追上他问个仔细不可!’娇阳西斜,时交未未申初,冷浩飘身上马,沿着山坡小道,向左而去。 羊肠山径,险象丛生,坐马虽是千中挑一的驹,在此峨乱石之间,也觉不良于行,冷浩干脆弃马登程,行约盏茶时光,隐闻流水之声。 然而,极目四望,仅见一排葱郁行树,枝柯虬结,密叶如云,却不见冷面华陀口中的绝涧究在何处。 咳!真傻!何不攀上树梢,看个仔细。 身形一动,飘身而起,接连三纵,迳向树梢上落去。 眼看双足搭上梢头,突然之间,梢头柔枝无风自起,如同怪蛇一般,迳向足踝上缠来。 当年魂池畔,冷浩曾经亲见一名武林人物陷身在一片蔓草之间,往事如在目前,心中如何不惊,半空中猛提真气,双掌一沉,就向脚下劈去。 匆忙之中,掌劲用到九成,如同霹雳惊天,只闻轰然暴响,顿时枝叶松飞,密不见天的树梢,被扫开一处径丈方圆的巨孔。 躬身沉肩,两足微拳,身如陨星一般向孔中落下。 他此时身距地面,顶多不逾五丈,当下目注树梢,凝神戒备,两足半伸,迳找地面…… 突然… 双足一闪,两耳生风,一身似无根浮萍,飘飘荡荡凌空而下,但觉光线一暗,寒气袭人,沙河流水之声,迳由足下传来。 骇然俯视,原来足下竟是一条深不可测的绝涧,就这一瞬之间,业已下落数十丈。 但见涧水湍急,峭壁飞升,水中嶙峋怪石,如同奔腾怒马,朝向自己迎来。 当此生死之交,无不神魂惊颤,莫知所措。但冷浩异禀奇资,与一般武林高手委实大异奇趣。他此时虽慌不乱,就在身形触地的瞬息之际,灵光电转,思出了一线逃生之机。 这原来绝涧虽然深逾百寻,但宽仅三丈左右,冷浩正由是间坠下,距离两壁约莫一丈五六,虽说壁上苔藓密布,滑不留手,但凭他那绝世功力,只要两手触壁,就能…… 时间飞逝,那容他仔细思量,急切间神归紫府,气贯灵枢,轰然一声,右掌闪电劈出。 耳闻山回谷应,历久不绝,右壁碎袭,洒下了满天石雨。 而冷浩就借这一震一弹之力,半空中向左横一丈四五,左掌微抬,向壁间丛草苔薛闪电抓来…… 要知他下落之势奇快无比,耳闻克克连响,一连折断七茎嫩草…… 武功练到极致,一发之微,能系千钧,是以他折断七株小草之后,已将那闪星族般下落之势缓住! 半空中身形一弓,发出龙吟风般一声长啸,那旷古凌今的‘飞龙九转’身法,丛已借势展开…… 风飓落花,絮飞雪舞,如同出峋白地云,悠然而下。 涧水滔滔,奇寒澈骨,由繁枝密叶中透下的微弱天光,照射在左侧峭壁上,反射出一线灰蒙蒙的色彩。 这条绝涧之中,想必寸草不生吧? 啊!不!幽暗的壁角,湍急的水滨,长满了陆地上看不到的异草,片片巨叶大如盘盖。也话是阳光欠缺,虽然枝叶丰茂,但却如白雪晶宝,毫无绿意,就连几株倏竹都好似白玉雕成。 这奇绝景物,委实是闻所未闻,见所未见。 可是,这上不见天,下不见地的急水绝洞之中,那儿有‘箭龙’的影子? 于是,他踏着那滑不留足的乱石,向涧水上流逐寸搜寻…… 时间渐渐地过去,左壁上那点点微弱的光辉,不知不觉地移到右侧,这证明太阳已经扭转百八十度的方向…… 现在,右壁上的阳光也消失了…… 涧底一片墨黑,偶尔抬头,可从顶上扶疏绿叶中,看到三五点闪灼星光…… 是午夜了,涧底透出一阵阵奇寒-…· 冷浩有点灰心,也感到疲倦,他在一块干燥地岩石子坐下,默运‘天魔宝碌’中的内功心法,练气调无,理血蹄经不世心法,岂同凡响,一经打坐,顿感灵台明净,气机活跃,真无之力,弥充于雷府九宫之间,不但寒意全消,抑且耳目倍加灵活…·,·午夜绝涧,万籁俱寂,只有滔滔流水,不舍昼夜…… 然而在这震耳洪涛之中,突然传来疏落声响…… 这声音,淅沥萧飒,像打在残荷上的秋雨…… 怪!浓叶蔽天,雨声何来? 他惊睁开双目。 啊!湍急的涧水中,万头钻动,婉蜒游走-… 那是鱼…… 不,那是蛇! 那是各式的毒蛇! 惊骇之余,他想起一件奇事,那也是童稚之年,听老父所说的: ‘山泽之中,群蛇杂交,千次以上,而生“箭龙”,色呈墨绿,眼若朱沙,秉天地间百毒之气,息于寒潭绝涧之中,常于明月之夜四出游走,蛇群前拥后护,严若王侯……’他心中一阵紧张,睁大了两目,在蛇群中仔细搜寻…… 可是,他失望了!在涧水中间游走的蛇群,蛇群虽众,但却没有一条与‘箭龙’相似。 虽道‘箭龙’就只冷面华陀所捉的一条? 他懊丧地仰望一下天色,树梢中的星光在向他霎眼…… 啊!对,月明之夜,箭龙才出,今日是四月初五…… 一想到四月初五,他心头陡然一震,想到岩下怪人十日之约,至四月十二日辰已之交已届满,岂能等到月明之时? 第四章 忍耐!再忍耐! 然而,夜暗来临的时候,他终于捺不下那煎肠的饥头..… 也凝视着云竹下几株白菌,晶宝丰满,香气扑鼻…… 可是,这些白菌是否有毒。 他想起冷面少女的‘七情幻魂沙’,他想起故园棺木里的双头怪蛇,他也想起了百草峡里的‘柔桃’…… 这些至淫至毒之物,为什么都没能伤到自己? 嗯!曾问珠王之属,功能僻毒,难道袋中的‘绿玉韦陀’对!一定是绿玉韦陀的功劳! 他此时信心一增,更拗不过雷鸣的饥肠,伸手采下一株雪菌,在洞水里稍事洗濯便即送人口中。 味甜汁甘,齿颊生芳,实在可口已极! 冷浩日以白菌为食,不觉中五日已过,暗中默记,已是四月初十,怪客之约,仅余两日,万一今夜再捉不到‘箭龙’他心中焦急,眼见天色又暗,仰望穹苍,见自己落下之处,透进来一弯钩月,暗淡的光辉,正照在左壁十丈之处…… 时光飞逝,那一圈罕见的月色逐渐下移,终于溜到了岩脚,飘上了水面..… 他向水面上投下失望的一瞥…… 突然,他被水面上的景物怔住了! 千百条毒蛇,默默无声地环成一圈,活像是一座蛇阵-- 就在那阵中间,月光照射之处,有一条墨绿的小蛇,双睛似火,对这如银月色吞吐不休。 这不正是自己期待已久的‘箭龙’吗?然而,这该怎么下手呢? 思量之中,那一圈月影渐移渐高,慢慢地爬向右边壁角,水中只余三尺清辉…… 冷浩心知月影离水,‘箭龙’亦必随之而去,这真是刻不容缓地千载一时之机,脑中灵光一现,伸手截下了一段雪竹他出手暗用真力,折下一段竹枝,声音几乎微不可辨,然而这微弱声响,却已惊动了洞中群蛇,顿时嘶嘘怪啸,昂首怒视,那箭龙将头一掉,就待… 时机稍纵即逝,冷浩双臂一抖,暴射而出…… 这一刻之间,他不但用出了旷古绝今的‘飞龙九转’身法,并将‘九九玄功’密布全身,半空里探臂出掌,逞向‘箭龙’尾端抓去… 三管齐下,不说是一条小蛇,就是武林第一流高手,纺怕也无法逃脱。但见黄影一闪,五指破水而入,闪电般抓住了‘箭龙’之尾,轻轻一抖,纳人那段雪竹之中。 踏破铁鞋无觅处,得来全不费功夫。 孰料他心中一喜,群蛇已鼓燥而来,红信伸缩,腥风触鼻,阙状惨厉已极。 冷浩惊然一惊,上体半旋,左手指顾间连拍三掌。 沉雷振耳,浊浪冲天,群蛇一阵紊乱,冷浩已借势飘出五丈开外。 他知道群蛇愈来愈多,缠斗无益,振袂飘身,脚踏涧底乱石,如同行云流水一般顺流而下。 群蛇虽快,也难及他这种绝世轻功,先还听到阵阵嘶啸,由身后隐隐传来,但不久之后,绝涧中又恢复了一片寂静,暴怒的群蛇已不知被抛下多远。 他略事喘息,搜寻出路,然而,峭壁插天,实在是无路可走,眼见月落星沉,晨光透露,依然无法可想。 就在此时,突闻头顶上传来一阵微弱人声:‘阿弥陀佛!那小狗果真坠入这绝洞之中,恐怕早已尸骨无存了!’冷浩心中一动,只听另一个声音道:‘纵然那小狗已死,绿玉韦陀总该还在。你们两位把风,待小弟攀下去,搜搜再说!’冷浩心下一惊,暗忖:‘听他语意明是为已而来,但我身怀绿玉韦陀仅只日前对陈婉贞姊姊说过一次,他们如何知道,难道那窗下偷听之人……’思量中猛闻一声冷哼:‘阴水绝涧,奇寒澈骨,凭你功力下得去么?’‘这……小弟实无把握,但绿玉韦陀既在小狗身上,岂能当面错过,此事敢请大哥……’沉默半响,便闻一阵沙沙响声,由悬岩上挂下一根山藤,一名灰衣老人,如同猿猴般沿藤而下。 此时隐约之间,复又听到群蛇鼓燥之…… 那人刚一着地,猝在上眼前立着个黄衣少年,神情一愕。瞬即目露凶光,嘿嘿狞笑道:‘原来你这小子竟还没死,快把绿玉韦陀拿来。’五指疾出,不分皂白,这向冷浩胸头抓来。 冷浩身形一闪,猝见万千毒蛇浪涌而来,心中一凛,那还顾得了那老人缠斗,蓦地里跃起三丈,已把那山藤抓到手中,快如星火般向上而去。 及至那老人发现景况附藤而上时,冷浩已升上三十余丈,这段岩壁虽矮,也在百丈之外,岩顶上之人眼见二人沿藤而上,似乎是满面踌躇,不知所措。 冷浩身形何等快捷,就在二人迟疑不决之间,便已身临洞顶,他估计那老人未上来,这两人决不会丢手,因此翻上岸边,微微一笑,就待… 谁积压这班贼子,那里顾得了什么道义,一见冷浩要走,顿时虎吼一声:‘小狗要走可以,快把绿玉韦陀留下!’四掌齐松,纵身赶来,但闻一声惨号,飞快地沉下涧底,那老人纵然不跃得粉身碎骨,恐怕也难逃毒蛇馋吻。 冷浩生性忌恶,一见二人为未见一面的绿玉韦陀,竟尔不恤同伴生死,顿时怒火上冲,停下身形,怒目而视。 二人一僧一俗,俱都四十来岁的年纪,领前那俗家打扮之人,凹鼻来面,眼色阴沉,只见他笑一声,骤然劈来三掌。 冷浩一来恨其无义,二来急事在身,见状面色一沉,掌用七成真力迎上,只听轰然大震,那人如同断线之鸯,飘落在洞顶杂树间,顿时叶舞枝啸,惨号刺耳。 也就在这同时,那僧人反手摘下一枝金笛,抖手震起一片奋影,指向冷浩侧九处要穴。 冷浩心中一凛,暗思这僧人功力之高,尚在七鸟神翁之上;假若不出奇招,恐怕五十合内尚无取胜之望。 思量中身手一变,天魔指前三招连环打出,顿指影遮天,劲气旺肝,那名僧人惊叫一声,已被点倒在地。 冷浩冷笑一声,喝道:‘快说,绿玉韦陀在我身上是谁告诉你的?’那僧人嘴唇一动,突闻一声:‘兄台留神!’冷浩心下一惊,情不自禁地飘身而退。 也就在他双足尚未落地之时,蓦见三只小箭,急向倒地的僧人打地,他一时阻挡不及,但闻惨哼一声,那僧人便即气绝而亡。 此时在一块大石之后,飘然走出一个人来,丰神俊朗,气宇不凡,可不正是那惜花公子。 冷浩冲心中一动,怒声说道:‘事情尚未弄清,杨兄因何猝下杀手?’惜花公子微微一笑:‘兄台不必误会,寒外三凶生性好狡,尤以这凶僧悟法,出身金笛寺,更是心如蛇蝎,见台不信,请看他左手中何物?’冷浩闻言俯身察看,果见那悟法左手上带有三只金环,当中一只已经退至指稍。心中暗忖:‘虽说这雕虫小技奈何不了自己,但人家一番好意,岂能误会!’其实他那里知道,时站在他身后的惜花公子,满面俱是狞厉之色,那只右掌,更缓缓地伸向了‘灵枢’要穴,眼看真力一吐…… 就在此时,冷浩微微一笑道:‘杨兄相助之情,小弟心领!’说完缓缓转过头来,惜花公子一惊,忙将手缩回,尴尬一笑道:‘兄台绝世风标,技绝天人,小弟敬慕不已,些须小事,何足挂齿!’‘杨兄谬赞,愧不敢当,怎奈此时急事在身,恕小弟不能多作盘桓!’说完,微施一礼,提着那截雪竹,向山下飞驰而去。 朝霞满天,山风震荡,惜花公子满面狞笑,嘿嘿不已。 晌午时分,一骑自马由百草峡附近出现,马上的黄衣少年,焦急中透出一丝喜悦。不用赘言,这少年定是天涯游子冷浩,看那情形,想必‘续断生肌灵玉脂’业已到手。 百草峡距离潜龙堡,任是千里良驹,也得一日行程,冷浩星夜急赶,除去途中人马略进饮食外,简直没有停过。 果然,第二日辰时一到,已至那片密林之中。 冷浩眼见爱马汗出如浆,心中不胜怜惜,匆忙中飘身而下,逞向那座坟墓走去。 然而,他对着那块墓碑连呼数声,依然不见半点响应,心下一急,顿时挥掌破碑而人。 甬道已尽,石室快至,他禁不住一阵欢呼! ‘冷浩不负所望,已把那灵药找来……’ 夜凉如水,淡淡的月色,把滴翠峰朦上了一层薄薄的白纱,山脚下十里枫林,呈现出一片幽静安逸之美。 悠悠清风,吹送着飘飘白云,像奔马般在天际驰骋。偶尔有一片淡黄云影,落下了穹苍,沿着田畦小径,向枫林飞去。 林中隐着一座庄院,尺阁雕梁,鳞次栉比,高耸的楼台,气势万千,精致的亭谢,更见幽思,这正是武林名宿枫林二老的‘遗世山庄’。 庄名‘遗世’,用心可知,然而,在这月明之夜,遗世山庄即显得深沉肃穆,戒备森严。 突然,左侧三间敞轩上,落下了两条人影。 月色下,依稀看出二人俱都四十来岁,头一个身材魁伟,背插护手双钩,较后一人,鹰鼻鼠须,两目如豆,两手分握着明晃晃的七首。 此时轩中灯影摇摇,传来一声宏亮的朗笑:‘何处高明号夜临寒舍,不知有何教言?’笑声里,一名赤面老者,由轩中缓步而出,只见他紫袍曳地,步履沉稳,两眼开合间隐含慑人心魂的神威,正是枫林双老之一的赤面神龙。 那身材魁梧的大汉,先是一愣,而后面色一寒道:‘无事不登三宝殿,我五岭双煞,今夜有事请教!’五岭双煞管劫鲍沧,为江湖黑道有数人物,平日劫财劫色,贪得无厌,赤面神龙明知其来意如何,但仍呵呵一笑道:‘想不到是管鲍两位义士,请移至轩中小坐,陈振坤也好恭聆教益!’管劫鲍沧平日所作所为,自己心里有数,一闻赤面神龙这种明捧暗损之言,顿时恼羞成怒,嘿嘿冷笑道:‘赤面神龙!你不用装疯卖傻,老实说,大爷们不辞千里而来,为的是绿玉韦陀,识时务的趁早双手奉上,否则,哼!’赤面神龙仰面大笑道:‘管鲍分金,义声千古,想不到子孙不肖,此时竟为了一只绿玉韦陀,做起了打家劫舍的勾当,咳!也罢,虽说重实已失,但只要两位当家的今夜胜得了陈振坤一招半式,我定然重入江湖追回绿玉韦陀,一步一拜送上五岭就是!’说完笑容尽失,满面俱是肃穆之色。 管劫鲍沧听完之后,更觉满心不是味道,双双怒喝一声,分由左右袭到。 管劫外号金钩无敌,这双护手钩确有几分火候,挥舞之际,只觉风声霍霍,声威吓人,鬼见愁鲍沧,身手灵活,出招奇诡,脚步微错,已到赤面神龙三步之内。 赤面神龙陈振坤,陡地面罩寒霜,怒喝一声:‘蠢贼尔敢!’双肩一沉,大袖霍然翻出,只见风吼雷动,劲气迫人。 原来他大袖摆动,看来轻而易举,其实已暗凝七成真力,用出了当年纵横江湖的绝学‘乾坤风雷袖’。 五岭双煞见状心下一寒,未容抽招换式,那雄浑的内务,便已罩向身来,只觉浑身一麻,热血上涌,顿时拿椿不稳连退三步。 赤面神龙冷笑一声:‘人言五岭双煞为黑道有数高手,如今看来,实在是名过其实!’赤面神龙陈振坤,生平最大缺陷,就是一个‘傲’字,此时虽已心存‘遗世’退稳江湖,但仍旧未能去掉那与生俱来的傲气,说完之后,不禁纵声大笑。 五岭双煞本已心存凛吓,意存畏惧,但此时羞愤之情,终于掩蔽了心头惧意,虎吼一声,重新扑上。 赤面神龙见二人存心拚命,冷哼一声,就待…… 忽闻屋脊之上,传来一声刺耳怪笑:‘五岭双煞固属跳梁小丑,你赤面神龙陈振坤也不见得强在那里?’人影微晃,落下一名削额高颧,黑衣曳地的老人。 只见他身形及地,望着五岭双煞嘿嘿一声冷笑:‘塞尔小贼,也敢窃窥武林重宝,还不快滚,难道真想找死么?’管劫鲍沧,本来俱都直眉瞪口,钩七齐飞,欲与赤面神龙一决生死,谁知此时一见这黑衣老人,便即凶威顿敛,煞气全消,满面惊惶,唯唯而退。 赤面神龙见状,陡然心头一凛,暗忖:‘这个魔头怎也闻风赶到,看来今夜之事,只怕难以善罢了!’黑衣人见状,陡地发出一声桀桀怪笑,音调刺耳,直如午夜枭啼,三冬狼嗥,令人汗毛倒竖,心旌摇摇。 赤面神龙见他那副目无余子的狂态,不由怒气勃发道:‘黑衣阎罗,五羊城里容得你横行无忌,但我这“遗世山庄”却不是你撒野的地方!’原来这黑衣老叟,正是横行闽广一带的黑衣阎罗冷傲秋,人如其名,生就一副冷傲残酷的性格,所至之处,江湖人物莫不退避三舍,是以他一闻赤面神龙之言,顿时面色一沉道:‘老夫从进中原未逢敌手,想不到此时此地却遇上你这狂妄之徒,也罢!只要今夜你能胜得了老夫一招半式,我就抖手一走,不问绿玉韦陀之事!’赤面神龙沉声一笑:“如此甚好,绿玉陀虽说不在老朽手中,但只要你胜得了我十八式“乾坤风雷袖”,今天就以这项上人头作抵!’黑衣阎罗冷哼一声:‘难道老夫还怕你不给?’‘来者是客,请!’ ‘老夫与人动手,从来不先出手,难道还能为你这浪得虚名之徒破例不成?’‘那你就试试我这浪得虚名的武学!’ 赤面神龙陈振坤,有生以来,也没有被人如此轻视过,当下双肩一沉,连掌带袖抖手打出。 他知道黑衣阎罗乃江湖一等魔头,是以出手就用上了‘乾坤风雷袖’中的绝招,‘风起云涌’‘沉雷乍惊’‘密云不雨’,三招一气呵成,快如石火电光。 黑衣阎罗怪笑一声,双掌连挥,硬拆三招。 轰!轰!轰!三声暴响,如同闪雷相似,俱见阴风怒号,劲气排空,十步之内,令人无法立足。 赤面神龙身形一晃,只觉耳鸣心跳,眼冒金星,顿时拿桩不稳,蹬蹬蹬连退三步。 黑衣阎罗功力确是惊人,只见他双肩一晃,陡然刹住身形,冷笑一声,如同鬼魁般满场游走,指顾间连攻六招。 这六招出掌虽有先后,便在赤面神龙眼中,却在同一时间,分由四面八方攻到,招招凌厉难测,令人无比捉摸。 夜风疯疯,枫叶萧萧,迷蒙的月色下,赤面神龙显得步履散乱,招式迟缓,两袖挥舞之际,已无复先前的声威。 黑衣阎罗发出一声尖厉的狂笑! ‘老夫双掌不沾血腥久矣,嘿嘿,老儿!你再接我几招试试!’双掌闪制伸缩,指顾间已奇快无比地连攻九招。 锐风破空,厉啸刺耳,如同天瀑倒流,威势惊人已极。 这时遗世山庄中庄丁,在四周围了一圈,空自瞪大著眼睛,盯视着场中惊心动魄的惨烈搏斗,可是一个个眼花缭乱,谁也无法插手。 赤面神龙又惊又怒,大喝一声,展开平生功力,奋不顾身的向黑衣阎罗,硬拆三招。 他功力本较黑衣阎罗差上一筹,不图以招式取胜,反用这种硬碰硬的打法,实在不是明智之举。三招一过,顿觉两臂酸软,逆血上涌。 第四招刚刚递出一半,就觉一股沉若山岳般的压力,猛向身侧涌到。 就在冷流纵横,锐风嘶啸之中,猛烈的罡气,卷起了满地砂石。 黑衣阎罗冷削的面孔上,透出一丝得意的笑容,双掌宛如闪电轰雷,狂猛无伦的向赤面神龙劈下。 寒光冷云之中,动气移山扛眉,恰似长江大河,绵绵不绝地撞向赤面神龙胸腹之交。 赤面神龙面容苍白,紧咬牙关勉力支撑…… 然而,他额上的汗水,却像断线珍珠般滚滚而下…… 黑衣阎罗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狞笑,双掌横扫直劈,奇诡无比的连攻三招,然后身形一错,欺进三步,右时反撞而出,直指赤面神龙‘璇玑’要穴。 赤面神龙再想缩身问躲,已感心余力拙。 顿时心灰意懒,神魂皆颤,万千往事,俱化成缕缕烟云,转眼消逝…… 月色凄迷,夜风悲号,飘浮的申云,遮掩了闪灼繁星。 出乎意外的,一朵黄云被夜风吹落地面,飞快地向庭前坠下。 飘逸轻灵,像是随风的柳絮,然而,柳絮那有这样的轻捷?看那石火电光似的气势,分明就是一颗殒星嘛! 这颗殒星由天空里急射而下,只听轰然一声…… 刹那之间,情势完全改观。 赤面神龙在此生死一发之际,逃出了黑衣阎罗的魔掌…… 那狂傲不可一世的黑衣阎罗,此时却已退出了八步开外,瘦削的面孔,已变成了一片惨白,阴森的眼睛,充满了惊异之色…… 就在赤面神龙与黑衣阎罗之间,此时却多出个黄衣少年,只见他神采飘逸,似笑非笑的两眼,紧盯在黑衣阎罗面上,满是不屑之色。 黑衣阎罗先前眼看得手之际,突被一股无形的劲气震退,心中正自又惊又怒,一见少年这副神色,顿时厉叱一声:‘无知小狗!适才暗算老夫的鼠辈,可是你这言生同党?’黄衣少年傲然一笑:‘蠢贼!蠢贼!你真是有眼无珠,难道凭在下这双肉掌,还不能收拾你么?’黑衣阎罗听出先前逼退自己之人,就是眼前这毫不起眼的少年,顿时心头大震,暗忖:‘这少年看来顶多十七八岁,怎会有此深厚的内功修为?嗯!此事必须问个仔细,不要被这小狗混过去!’他生性暴烈无比,思量中如同霹雳般大喝一声:‘你是什么东西,竟敢到老夫头上撒野,想是活得不耐烦了!’黄衣少年缓行两步,微微一笑:“在下冷浩,已经在你头上撒野了,你打算怎样?’原来冷浩古洞惊变之后,猝然想到潜龙堡中群贼、为了绿玉韦陀业倾巢而出,此时一般江湖人物都认为宝物留在贞姊姊手中,万-… 他一想到贞姊姊身在危境,顿时心中捏着一把冷汗,于是才席不暇暖,兼程赶来。 此时黑衣阎罗气得冷哼一声,不过,他心念一转之下,又将满腔怒气捺了下去。 冷浩先前那猝然一击,已将这纵横闽广的魔王镇慑住了。只见他两目圆睁,威棱棱的说道:‘冷浩?江湖上还没听说你这块字号,你先将师门报上来,老夭看看,若是素识,今天就饶你一命!’冷浩晒笑摇头道:‘在下师门,往来俱是胸怀磊落之士,那有你这种偷鸡摸狗之徒!’‘偷鸡摸狗’乃是江湖末流三滥的勾当,冷浩用来形容叱吒南天的黑衣阎罗,实在极尽悔辱之能事。 老魔头再也忍不住心中怒火,狂吼一声:‘狗小子,老夫就让你试试我这偷鸡摸狗的手段如何?’两掌一扬,身如狂风般暴起三丈。 赤面神龙本在一旁静静观看,见状惊道:‘小侠临危仗义,陈振坤铭感肺腑,不过这老鬼功力太高,还是让老朽来挡他一阵吧!’原来赤面神龙直至此时,尚认为这少年先前出手,乃是占在黑衣阎罗没有防备的便宜,假如真正交手,恐怕连三合都难支持。 冷浩知他心意,当下微微一笑道:‘江湖小辈,何劳前辈出手!’黑衣阎罗冷傲秋直氯得浑身乱颤,如同狼嗥般的狂叫道:‘小辈!还不纳命!’右臂疾扫,挟带破空狂飙,猛向冷浩罩下。 赤面神龙心头一凛,蓦闻冷浩冷哼一声,身形急晃,如同惊雷般劈出九掌。 黑衣阎罗冷傲秋不料黄衣少年,竟敢如此硬拆硬架,当下怒叱一声,两掌倒卷而来。 招招硬碰,掌掌相接,只听劈哩哗啦一阵暴响过后,地面上击成无数深坑。 黑衣阎罗不知冷浩天生异禀奇资,又巧服天地间第一等灵药‘金线兰宝’,这几招硬碰下来,竟被震得气喘心跳,耳鸣不已,惊异之情,溢于言表。 冷浩也为这老魔的雄浑内力.感到暗暗凛骇。 但此进场中最最惊奇的,还是赤面神龙,他根本就想到,这样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,竟能与威慑江湖的黑衣阎罗相互颌顽。 黑衣阎罗此时怒吼如雷,双掌如狂风暴雨般连攻三招。 一时间,但见掌影交织,劲气排空,威势慑人已极。 冷浩身形连晃,在黑衣阎罗掌影中穿梭游走,乘隙踏虚,双掌由极为诡异的角度连续拍出。 汹涌的掌风,如同钱塘潮涌,只见山崩海啸,瞬息间,已将黑衣阎罗攻出的三招化去。 他天性颖司绝论,连遇强敌之后,一套正反九绝户掌,又生出了甚多变化。此时先机既得,绝不迟凝,就在黑衣阎罗微愕之际,快若惊雷般掠身而上。 刹那间,左手‘雷震九州’,右掌‘云垂八荒’,掌影漫天,丝丝劲气,透指而出,如同一层天罗地网,将黑衣阎困牢牢罩定。 黑衣阎罗心头大骇,勉力劈出三掌,就待…… 突然,夜风中传来一声尖叫…… 赤面神龙脸色突变,身影一晃,朝那尖叫的方向急纵而去。 那一声熟悉的惊叫,本就令冷浩心神不属,再见到赤面神龙变颜急去,益发证实定是贞姊姊出了毛病,急切间两手猛挥急弹,十缕尖风,去如疾矢。 黑衣阎罗应声厉啸,身形蹦出八步,双掌扪胸,如飞而去。 冷浩心急如火,那还顾得了黑衣阎罗的死活,长啸一声,如同白虹经天般,拔空而起,但见黄影微微晃,转眼消失在夜暗之中。 遗世山庄四周俱是黑森森的枫林,暗夜之下,再好的目力,恐怕也难看出十丈开外。 冷浩足踏树梢,但见月色溶溶,星河倒挂,一时心下迟疑,不知所之…… 忽然,东南方传来一阵怪笑道:‘陈老儿你可不可糊涂,这样娇娇滴滴的女儿,还比不上那无声无息的绿玉韦陀吗?’声如夜枭啼林,寒狼嗥路,听得人毛骨悚然…… 冷浩心神悸动,如同闪电惊虹,循声急泻,刚刚三五起落,耳畔怪笑又起道:‘陈老儿,限你三日之内,乖乖地把绿玉韦陀送到“金蝎观”,贫道定把这丫头“原封不动”的还你,否则,哈哈……’随关这声刺耳怪笑,月色下依锋看到一条瘦长人影,像一阵暴风穿破了十里长林,在夜暗中渐去渐远。 赤面神龙急怒攻心的厉吼,被阵阵得意的狂笑掩盖了…… 他眼见爱女被掳去,然而,那去而复回的五岭双煞,此时却狠命地缠住他。 他气,他急,像疯虎一般,不住地怒啸,猛扑…… 虽然五岭双煞不敢和他硬接硬架,但却像屈死的阴魂,一味地纠缠不放…… 金蝎观的恶道去远了,他感到一阵胆寒…… 绿玉韦陀!自己到那儿去找绿玉韦陀呢? 唉!这真是不祥之物,盟弟彭浩已为它客死异域,贞儿又为它落人金蝎观那般杂毛之手…… 那班恶道的素行,假如三天之内自己没有把绿玉韦陀送去,那…… 他情不自禁地倒抽一口凉气卜…·· 不行!决不能让那恶道把贞儿带回金蝎观。 存心遁世的赤面神龙,此时又恢复了当年的神威,怒吼一声,两袖卷起了翻天巨浪,分向五岭双煞撞去。 他心头燃烧着怒火,眼中布满了血丝,恨不得一下把五岭双煞毙在手下,对头上飞纵而过的人影,竟然毫无的所觉。 当然,这条人影的身法之快,也委实罕见,月色掩映下在眼前一晃而逝。 原来这人影正是匆匆赶来的冷浩,请想他先前听了那几句鬼哭狼海般的狂言,知道贞姊姊已落贼手,那还能不衷心忐忑焦急万分,是以一见赤面神龙力斗两贼绰有余裕,便即一声不响地越空而过。 他身受金线血兰之惠,听力特异常人,风吼涛啸之中,隐约辨出一丝衣袂之声,像一阵轻风,悄悄地转向西南。 他心中冷笑一声,双脚微一用力,立即拔空而起,风送流云,天马行空,七度转折,飙然落地。 林中一名五十来岁的黑衣老道,胁下里挟着陈姑娘,正在没命飞驰,见状吓得一惊,顿时刹住身形,两眼冷芒似电,狞视着落下的冷浩冷笑道:‘你是谁?’‘你最好不问!’ ‘你想怎样?’ ‘我要你放下手中姑娘!’ ‘哼!三十年来还没有敢对道爷这样说话!’‘那是你运气好,三十年来从没碰上在下!’‘桀桀!好狂的小狗,你想是活得不耐烦了?’‘只怕今晚阎王爷在生死簿上勾的是你不是我!’话声未已,陡地踏肩跨步,闪电般攻出三招,但见指风掌影,如同南海潮泛,百十道侵肤劲气,分从四面八方指向老道周身大穴,凌厉诡奥,简直令人无从捉摸。 他心知贞姊姊在人手中,奇招猝出,旨在救人而非伤敌。 果然,那老道心头一凛,双掌一松,连拍七掌,向后退出三步,这才侥幸避过。 冷浩对这老道行动,似乎了如指掌,就在三招攻出后,蓦地身形微沉,猿臂轻舒,便把由贼道手中滑下的贞姊姊接个正着。 那道人退出三步,先是满面惊愕,半响之后,突然纵声怪笑道:‘哼!道爷早就防到这一着,丫头奇经八脉,已被我用“金蝎掌”震断三根,你虽然把她抢去,没有我独门解药,还不是死路一条?’冷浩心中惊愕,低头一看,果见贞姊姊黛眉紧皱,鼻息啾啾,楚楚可怜的情状,令他心痛不已。 只见他星目隐放异彩,沉声说道:‘在下今夜无暇与你计较,还不留下解药,自断右臂逃命么?’话声沉宏,隐含无上威严,听得那老道心头一震,不过他也是江湖上成名人物,岂能任人宰割?怒喝一声:‘手在此地,小狗你自忖拿得动么?’右掌连扬,快如星火般拍出三掌,一阵刺鼻奇腥,如浪涌波翻,猛向冷浩卷来。 看这情形,老道一定掌蕴奇毒,冷浩见状再也难捺心头怒火,鼻中冷哼一声,左手尚拥着贞姊姊,右掌极尽奇幻的闪电飞出。 耳闻克叭一声,黑夜里暴出一声惨嗥,老道的一只右手,已被冷浩齐腕折下,顿时热血如泉涌出。 幽暗的枫林透进点点稀疏的月色,照射着老道惨白而狞厉的面容,喷火的双目,充满了愤恨之色。 他颤抖着右手,摸出了一只瓷瓶,狠命向地上一摔,转身消失在夜暗之中。 冷浩从那瓷瓶中倒出红白两料药刃,俯身察看怀中的贞姊姊…… 然而,贞姊姊此时像是一株晕睡的邯,究竟伤在那里呢?难道真被恶道震伤了奇经八脉?不!那喊道看样子无此功力。 他握住贞姊姊的玉腕,滑腻的肌肤上透出一阵温馨,使得他感到有点心跳…… 可是,八脉调和,气机通畅,只有五腑沉滞不昂,似乎被内力震伤,只要解开衣衫一看,便可一目了然。 他将腕一翻,伸手…··: 突然,指头上传进股热流,他像是触电似地猝然缩回他涨红了脸,两眼凝望着贞姊姊胸前的隆然双峰,神情木然地怔住了…… 这……怎么办呢?他紧皱着剑眉,颤抖着声音叫道:‘贞姊姊…贞姊姊……’贞姊姊只有微弱的呼吸,苍白双颊,像雨后的梨花,虽不见斑驳泪痕,但即失去的原有的明艳。 他狠狠地咬一下牙齿,颤抖着解开了贞姊姊胸前的钮扣,解开了… 他虽然服了能解百毒的金线兰实,但却无法抗拒这令人沉醉的肉香,他感到气喘心跳,他感到呼吸迫促,那十只无坚不进的天魔指,此时却像不堪负荷似的索索颤抖…… 他不敢看,可是,他不能不看…… 终于,他低下了头,他看到了贞姊姊那令人魂消荡魄的他看到那副滑如凝脂似的肌肤上,有一只青紫色的指印,急不及待地拿起那两粒药丸,就向贞姊姊口中…… 突然,他感到心中一动?不!那老道给的假如不是解药他抬起了那只瓷瓶,在月光下仔细端祥,顿时冷哼一声‘劈拍!’那瓷瓶被摔得粉碎。 原来那瓷瓶一写得明明白白,竟是‘罗帐春风不妙丹’。 冷浩怔住了,他懊悔不该轻易放了那恶道,懊悔自己过于粗心大意,万一贞姊姊有了好坏,岂不是自己…… 突然,他想到不远千里求来的‘续断生肌灵玉脂’,何不取出试试呢? 他取出一只玉瓶,倾出三滴奇香扑鼻的油脂,用手掌涂匀,然后暗运‘九九玄功’,在贞姊姊胸前软玉温馨似的高阜上不停游走。 他闭紧了双目,一气凝神,运掌搓揉…… 西下的月色,清凉的夜风,显得湖水般温柔平静。但冷浩的心中,却像是大海般波涛起伏,翻滚不已…… ‘续断生肌灵玉脂’为天下第一奇医冷面华陀亲手特制的灵药,能使断肢复接,朽骨生肌,这一点掌伤岂在话下,仅止瞬息之间,那青紫指痕,便即退去? 贞姑娘灵智渐复,恍惚间觉得胸前…… 猛一睁目,不由羞愤交迸,娇躯一跃而起,柳眉倒竖,气结口嗔地叱道:‘你!你这无耻东西!’‘姊姊!请听小弟…’ ‘啪!’一言未毕,面颊上已硬生生地挨了一掌。 被打的人倒无所谓,然而那个打人的陈姑娘,此时地没来由的嘤嘤噪泣起来。 冷浩用手抚摸着发烧的面颊,嗫嚅说道:‘姊姊!小弟见你伤势甚重,先前那……实在不是有意轻薄!’贞姑娘螓首微抬,轻啤一声:‘你还要说……’红生粉颊,泪痕犹新,月然下倍增妩媚。 冷浩心神不属道:‘若不说明,恐怕姊姊又生误会,岂不叫小弟有口难辨!’贞姑娘闻育面色一寒:‘难道你不是天涯游子?’‘天涯游子实是小弟,绿玉韦陀也在小弟手中,不过银须叟彭老前辈,实在不是伤在小弟手中。’说完,把那日相遇银须叟之事,从头细说一遍,姑娘这才展颜一笑道:‘都是姊姊错怪了你,脸上还痛么?’冷浩故作愁眉苦脸的样子道:‘怎么不痛?你看!烧得厉害呢!’小妮子伸出春葱似的柔荑,无限深情地抚摸着他的面颊,吹气如兰地问道:‘现在好些了吗?’冷浩暗暗一笑:‘左面好了,可是,右面痛得厉害!’怪!挨打的明明是左脸嘛!怎么右边反而痛得厉害了呢?贞姑娘神情一愕,紧接着粉脸生春,狠狠地呸了一声道:‘你这坏鬼!痛死了活该!’说完娇躯一扭,直向灯光辉煌的遗世山庄而去。 此时,茂林中传来了一阵苍老的呼唤! ‘贞儿!贞儿!’ ‘爸!我在这里!’ 父女相逢,恍如隔世,赤面神龙紧拥着爱女,心情激动地说道:‘贞儿!我只当今生今世,再也见不到你了,你是怎么逃出那恶道毒手的?’‘是浩弟弟把我救下来的嘛!’ ‘浩弟弟?谁啊?’ ‘冷浩参见老前辈!’ 夜暗里悄没声息地飘来一条人影,赤面神龙一见,忙道:‘啊!原来是小侠,援手之德,老朽铭感肺腑,这前辈二字,万不敢当!’小妮子见老父对心上人如此敬重,不由心花怒放,咯咯娇笑道:‘爸!你和他客气什么?他是贞儿的弟弟嘛!’‘弟弟?’ 疏量摇晃,灯影昏黄…… 赤面神龙与冷浩半夕深淡,决定了一件振武林的大事。 天刚破晓,遗世山庄派出了八匹传骑,分携六十四封武林贴,邀约黑白两道成名人物,于五月一日前来遗世山庄,共议武林重宝绿玉韦陀之善后。 此事含有两种意义:在赤面神龙来说,旨在昭示天下,自己并无独占绿玉韦陀之心,以免怀壁招灾!但在冷浩而言,则欲借这千载一时之机,寻觅仇踪。 蝉鸣燥耳,流光飞折,这一日西时刚过,距离遗世山庄不远的青龙集上,来了十二辆马车。 朱轩翠轴,盖金轮,不但锦幔低垂,看不清车中人影,就连辕上车夫,也都用草帽覆额,叫人一眼之下,看不清庐山面目。 车前一匹乌椎良骥,跨着个瘦削的紫衣人,两眼阴沉,双手摆在袖内,显得神秘异常。 车后两骑,分坐着两名蓝衣人,靠左一个,吊眉高颧,而无血色,身长七尺左右。右面马上,则是个臃肿痴肥的矮子。 这三人虽然无所举动,但明眼人一瞥之下,就可看出他们俱是武林一流高手。 要知青龙集上,这几日委实来了不少江湖人物,但谁也不知眼前这伙人是何来路?一个个偷眼窃窥,暗中惊愕不已。 车进街口之后,领先那紫衣人突然一圈马头,得得得疾驰数步,到达第一辆马车之前,这才一勒丝鞭,恭谨地说道:‘青龙集已到,恭请姑娘示下!’话声一落,车内立即传出一阵琐碎语声,音调低微,无法分辨。但见那紫衣人连连躬身应是,然后高举右手,向下连压三次。 猝然的,十三辆马车鞭辔齐收,霍然而停,车后两骑,快如疾风般一越而前,到达第一辆马车五步之处,但见人影连晃,双双飘身而下。 那一份干净利落,令四周窃窥的武林高手,咋舌不已。 二人落地之后,顿时双手一拱,齐声说道:‘请姑娘拨驾!’绣幔一卷,众人但眼前一亮,一名白衣少女,已经轻移莲步,由车内缓缓而下。 只见她腰肢袅娜,罗柏飘香,远望仿佛甚美,但面上却罩着一层青纱,把那副花容月貌全部掩去。 此时辕上车夫,仍旧如泥塑木雕般端坐不动,只有先前骑在马上的三人,簇拥着白衣少女,向街左顺兴楼走去。 楼上本甚嘈杂,及至这少女出现之后,顿时鸦雀无声,数十道目光,全都紧盯在她身上溜个不停。 就在这一片沉静之中,突然爆出一声哈哈怪笑:‘好漂亮的妞儿,不要说销魂真个,能让我看看那杏脸桃腮,死了也就甘心啦广众人回头一瞧,只见角落里坐着两个武林人物,满面俱是淫雅之色,嘴角上笑意未收。 众人见此情形,就知定有好戏可瞧 果然,那随在少女身后的三人,俱都面色一沉,就要…… 谁知那少女却毫不经意地将后一摆,格格娇笑道气‘承蒙抬爱,小女子不甚荣幸,不知二位大英雄上姓高名,可肯说出来让我开开眼界?’‘哈哈!我兄弟管劫鲍沧,江湖人抬爱,公送绰号五岭双煞,虽说手底下狠了点,但对付妞儿可够温柔的,只要我兄弟看好,管得不会亏待你就是!’原来五岭双煞震于黑衣阎罗的声威,出遗世山庄之后,正好碰上了金蝎观的恶道,经那老道略一挑拨,顿时贪心又起,二次进入遗世山庄,议好恶道向司徒姑娘下手,二人但任巡风。 恶道得手之后,司徒威闻起赶来,二人死命缠住赤面神龙,直至恶道去远,这才抽身而退。 谁知天算不如人算,冷浩如同天神下降,三招两式之内,已令金蝎观恶道断腕而逃。 不过五岭又煞贪心未死,及至风闻赤面神龙简邀天下武林,共议绿玉韦陀善后,复又折回青龙集,准备待机而动。 二人可算是死神照命,碰上这不可一世的女煞星,尚在色迷心穷,蒙然不觉。 这一段话说完,白衣少女身后三人,俱都重重地冷哼一声,虽然已经怒极,但却目注少女,似乎无命不敢猝然出手似地。 白衣少女见状恍如不觉,兀自冷冷地说道:‘今天碰上两位绝世人物,小女一露色相,也算值得!’说完,素手微抬,一闪电般揭起面上青纱。 那二人见状俱都微退一步,纷纷将头低下。 店内数十名食客,此时俱觉眼前一亮,情不自禁地一齐转头,向那少女脸上瞧去。 只见她眼如秋水,眉似远山,胆鼻樱唇,再成上一口编贝样的皓齿,委实是难得一见的美人。 不过,她面上虽美,眼神之中却隐隐透出一股寒意澈骨地冷漠之情,使人不敢多看。 五岭双煞原来满面奸笑,此时也觉背脊上升起一肌寒意,情不自禁地转过脸去。 少女平静一笑:‘你都看清了么?’ ‘看……看清了!’ 这凶淫素着的五岭双煞,此时似乎有点神不守舍,满面俱是惊愕之色。 少女又是一笑:‘那么你现在死出甘心了!’‘姑娘……你……这是什么意思?’ ‘你先前不是说过,见我一面,死也甘心么?’话虽平静,语意冷酷,听得在场之人,俱觉心头发寒。 五岭双煞愕然半响,相互一使眼色,际地双双摘下兵刃,纵声狞笑道:‘虽说大爷们死也甘心,无奈阎王老人不派人接,岂不枉然?’‘阎王事忙,那儿记得清这些小事,我看三位还是早些就道,不要耽误了宿头!’少女那样娇脸,本就凛不可犯,说完这几句话,更像布满了一层严霜,只见她蓦地右手一摆…… 身后那一高一矮的蓝衣人,快如闪电般一闪而出,四掌轻挥,分向五岭双煞拿去。 五岭双煞嘿嘿一声冷笑,身形一撤,金钩匕首幻化出黄白四道光华,猛斩来掌。 店内摆满了桌椅,中间空隙本就有限,五岭双煞这两招攻出,委实不易躲闪,旁观食客,俱为二人暗捏一把冷汗。 谁知蓝衣人确有惊人武学,只见那个矮个子双肩一沉,陡然错下半尺,右手原式欺进,只听呛踉踉一声,金钩无敌管劫的双钩落地,双手扪胸,热血狂喷,转眼间气绝而亡。 再看攻向鬼见愁鲍沧之蓝衣人,虽然骨瘦如柴,但手下地似乎更辣三分,只见他脚步不动,肩不晃,眼看匕首临身,竟自不声不晌地伸手向左右轻轻一拨。 克克两响,鬼见愁双手全折,胸腹洞开,暴出一声惨嗥之后,面上已经毫无人色。 要知五岭双煞并非江湖泛泛之流,而今一招未到,便都双双毙在蓝衣人手下,众人不觉瞠目结舌,骇汗如雨。 少女此时已放下了面上青衫,行所无事地说道:‘樊堂主!快把他们登记放行!’那紫衣人一直不言不动地站在少女左侧,闻言慌忙答道:‘樊江遵命!’樊江二字一出,顿时举座皆惊,一个个睁大了双眼,偷偷地向他瞧去。 只见他双腕一抖,大袖碎然翻转,露出一双皮包骨头似的鸡爪鬼手。 座上酒客,见状俱都暗吸一口凉气,悄悄地溜下楼去。 樊江由怀中摸出一本厚厚的绢册,封面上写著「血海冤魂录’几个血痕斑斑的字迹。 此时店中食客已快溜光,只有左角里坐着个青衣小帽满面油垢的少年,尚在低头大嚼。 樊江把那本‘血海冤魂录’翻到三十来页,用手蘸着五岭双煞胸前的血踪,写道:‘三百七十九号冤魂,五岭双煞管劫鲍沧,某年月日,毕命于青龙集。’写完之后,那两个蓝衣人,提起尸身下楼而去。 樊江却将那‘血海冤魂录’捧到少女眼前,说道:‘恭请姑娘过目。’少女一摆手,那樊江正待收起,突闻一声朗笑道:‘好个不知礼貌的东西,怎不送来我看?’话声中,那青衣少年一跃而起,右手一探,闪电般向那‘血海冤魂录’抓去。 樊江心头一怔,匆忙里推掌侧身,向左让去。 一招两式,闪躲神速,攻拒相宜,委实令人叫绝。 然而,那青衣少年,虽然满面油垢,一无是处,但出手之际,确有叫人有意想不到的妙境。 只见他身形微晃,快如飓风般向右一旋,刚好和樊江碰个正面,未空对方二次变招,已把那册‘血海冤魂录’取到手中。 樊江心下一怔,少年已把那‘血海冤魂录’从头打开,一目十行,闪电般翻过三页。 樊江见状,不由脸色骤变,微微一声冷哼,电光火石般攻出三招。 这三招凌厉诡异,骤看之一F.全是硬攻硬劈,便每当招式递至一半之际,便都变成了擒拿的态势,加中劲气迸发,阴风飕飕的是名家手法。 谁知青衣少年,竟自眼也不眨,身形连闪,那本‘血海冤魂录’已经翻到第九页。 此时那白衣少女蓦地站起身形,轻喝一声:‘樊堂主退下!’声音更轻,但却隐含无比威严,那樊江慌忙脚步一沉,向后连退两步,躬身说道:‘樊江无能,恭表姑娘责罚!’少女微一摆首,向前缓移两步,面对青衣少年猛将素手一摊,喝值:‘拿来!’青衣少年爽朗一笑:‘姑娘怎地如此小气,这样一本破破烂烂的东西,只怕送给我还未必肯要呢?’话声中,拉起那装订的黑线一抖,蓦见风声飕飕,黄影蹁跃,那卷‘血海冤魂录’全散开,如同百十只大蝴蝶,全向白衣少女飞去。 白衣少女似乎一愕,蓦地里冷笑一声,一只素手同狂风摆雪,逞向飞来的蝴蝶扑去。 此时大街上挤满了武林人物,面对着高与人齐的窗榻,一个个目瞪口呆,惊愕失神,咸认这一对少年男女功力之高,实是平生罕见。 此时那白衣少女,已将一震散的‘血海冤魂录’全部接到手,虽然看不到她面上表情如何,但那双纤纤素手,却似万分劳累似地渗出了盈盈香汗。 青衣少年朗朗一笑,掉转身形,大踏步下楼而去。 随佳少女身侧的樊江,正待出手拦阻,突闻白衣少女冷冷地说道:‘冷少侠,一身功力已至化境,你拦得了么?’原来这青衣少年,果是日来震撼江湖的冷浩,他自从造世山庄发出武林贴后,便改装易容,混迹在青龙集上,暗暗刺探武林动态。 他今日一见这白衣少女,就觉颇似潜龙堡中所见之人,不过他先还怀疑马上三人面貌不像,及至两个蓝衣人双双出手,顿时认出那高的就是不知名的铜牌一号,矮个子也像铜牌二号青磷掌钟辽,至于那日所见的鬼影磷火,想必不是众人本来面目。 据此细一推敲,就知这身穿紫衣的樊江,必定就是那铜牌令主。 刚好此时樊江取出了‘血海冤魂录’,冷浩看在眼里,不由心下一动,暗忖:‘瞧这情形,想必他们所杀之人,俱都记在这本黄绢之内,但不知这班贼子在潜龙堡盘踞三年,老父是否回……’他急于知道老父生死,于是猝然出手,将那本‘血海冤魂录’抢来,谁知一连翻了九页,还无一个认识之人,这才将它掷还白衣少女。 在他认为,这伙人个个功力不弱,如此一来,定要引起一番狠斗,谁知事出意外,那白衣少女竟自放手让自己扬长而去。 大街上所有武林人物,看着他走下楼来,俱都瞪大了眼睛,满是惊愕之色。 冷浩见那两名蓝衣人当门而立,五岭双煞的尸身,已经消失不见,当下傲然一笑,大踏步向街口而去。 在走过那些马车之时,有意无意地大袖微摆,强烈的劲风,把车上绣缦轻轻揭开,一连三次,只见车内除去一只高大的铁箱外,别无一物。 那些赶车壮汉,一个个扬眉怒目,眼看冷浩步履飘飘,转瞬间已经走出街口。 夕阳西下,晚风吹衣。满天落霞,渐渐消失在夜暮之中。 五岭双煞的尸身,他们放到那儿去了?难道是装在车上那些铁箱之中。 就算如此,他们把死人装在铁箱晨干啥?难不成那神秘的少白,生就有收集死人的嗜好? 不会!天下决没有收集死人的!说不定那些铁箱之中,装的全是金银珠宝呢! 可是,他们离开潜龙地堡时,不也是为了绿玉韦陀吗? 这几日青龙集上风云际会,武林中各门各派人物均有,她带着这多金银珠宝,不是自找麻烦吗? 既然如此,他携来这些笨重的铁箱干啥?铁箱里到底装的啥玩意?好吃?还是好穿? 他虽然聪慧绝伦,但碰上这种大背常情之事,也觉用尽心机,终还猜不透个中原委。只好搁在一边,迈动身形,各东南山坡上而去。 他此行乃是受赤面神龙之请,去街请一位武林长者,至今一连三天,不知何故,那武林长者竟然爽约未至?眼看明日就是大会之期,假如今夜…… 他思量中脚步立即加快两成,恍如电逐云飞,初更刚过,便已赶到预定地点。 原来此处是一座破庙,墙倒屋塌,已分不出所把何神,只留下一角鼓楼,矗立在断壁残垣之中。 此时银河倒泻,繁星满天,冷浩四下略一打量,便即按照赤面神龙的嘱咐,朗声高吟道:‘风动长河千尺浪!’声音悠扬,恍如龙吟九霄,凤吵天庭,山鸣谷应,久久不绝。 谁知一连两次,但闻荒山回音,却不见半点人影。 冷浩心中失望,正待将这句暗语再念一遍,突闻那鼓楼上飘来一阵苍老的声音:‘云……锁……青……山……万……丈……岩!’寥寥七字,全用真力送出,苍劲低沉,能透金石,纵是百丈之餐,亦可清晰听到。 冷浩人耳心凉,暗忖:‘此老果真不愧天下第一剑之名,单凭这一身内功修为,就是自己生平仅见!’就在此时,鼓楼上风声飒然,一名灰衣老道,如同风吹枯叶般悠然飘下。 松姿鹤骨,须发乱舞,腰间长剑曳地,飘然有出尘之慨。 他落定之后,目注冷浩仔细打量,半响之后,这才脱口赞道:‘不错!不错,龙姿凤青,异禀天生,只可惜璞玉浑金未加雕凿,若能稍加磨琢,怕不是一株武林奇葩!’可笑这老道人为一代武学宗匠,竟未看出眼前少年,一身功力,已至返朴归真之境。 冷浩闻言一笑,趋前施礼道:‘小子冷浩,是奉陈大侠之命,前来竭见老前辈,恭聆教!’老道微微一笑:‘小友请起,你既是陈振坤那孩子派来,有话尽说无妨!’陈振坤行年六十有五,武林中尊为枫林一老,这老道是说他是孩子,岂不令人发噱?冷浩此时听来却似理所当然。 原来他早听赤面神龙说过,这老道乃是武当派仅存的长老,沧浪羽士白云天,为武当掌门至尊一叶真人的师叔,年高德劲,武功高绝,被尊为天下第一剑手。 冷浩闻言之后,将赤面神龙柬邀武林之原委细说一遍,然后摸出那只栩栩如生的绿玉韦陀,双手递给沧浪羽士说道:‘陈大侠恐怕大会之期,难免有江湖不肖之徒,强取豪夺,所以想请前辈携带这只绿玉韦陀,守在滴翠峰上,单等比武结束,由那武功最高之人,亲上翠头,向前辈求赐这武林至宝沧浪羽士听得呵呵一笑道:‘好计!好计!只不知各派前来赴会的皆是那些高手?’冷浩就日来所见,--报来,沧浪羽士时而面露傲笑,时而拈须沉吟,直至冷浩说完,这才寿眉一皱道:‘小友所说,固属武林一时俊彦,但贫道听说“招魂幡”日来重现江湖,风闻此人虽然年岁甚轻,但武功造诣已经不在当年独指飞魔之下,假若绿玉韦陀落入此人手中,那真是武林大患!’冷浩知道恩师当年横行江湖,一般人心中又惧又恨,是以沧浪羽士才会有此忧虑之心,当下急忙分辨道:‘江湖传闻之言,前辈怎可轻信?’他话中含义,本是说‘招魂幡’新主人之所作所为,并不如江湖人物想像之坏。但沧浪羽士却误会了他话中本意,微微摇头道:‘小友千万不要把此事等闲观之,听说雄据陕南的七鸟神翁,在此人一双天魔指下,也未能走出三招,加以今日有人发现金河三怪之一的人屠马坤,也被此人击毙在岳王庙内,看来这魔头居心,直被屠尽天下武林高手!’冷浩没想到一班武林人物,竟把自己当成了丧心病狂的杀人魔王,正待出言辨驳,… 突闻十丈之外,传来索悉微风,当下剑眉一挑,向沧浪羽士道声:‘小子放肆!’身形突然拔起,半空中长啸一声,如同友游九空,直向十丈之外一株巨树上落去。 身形刚至,树上窜起一条人影,双掌一分,就向他迎头拍到。 冷浩冷笑一声,使出‘飞龙九转’身法,半空向左一折,同时两手奥妙无比地攻出两招。 他这种绝世的身手,委实令人难测高,二人落地之时,一名黑衣大汉,已被他扣在手中。 沧浪羽士端坐原地,万分平静地说道:‘滴翠峰峭壁千仞,峰顶宽不盈丈,纵然机密泄漏,贫道亦无所惧,何况这左近武林人物不下十数,你擒住他一人又有何用?’果然声音一落,林中衣袂连响,十多条黑影,分向四方逃去。 冷浩依言放了手中之人,心中一阵惭愧道:‘小子有眼无珠,竟……’沧浪羽士呵呵一笑道:‘小友不必引咎自责,司徒威艺出武当,贫道适时在此出现,那还能不引起武林侧目!倒是贫道老眼昏花,没看出小友就是欧阳大侠的传人,才真是有眼无珠呢?’冷浩知道他已从身上,认出了自己师门,当下毫不隐讯地把自己身世说了一遍,只听得沧浪羽士万分高兴道:‘小友心性人品,仅属上上之选,贫道先前失言之处,尚望谅肴一二!’冷港连忙谦谢不惶。沧浪羽士突似若有所悟地说道:‘小友可明白先前所吟诗句的含意么?’冷浩摇头微笑,沧浪羽土叹息一声,说道:‘风动长河三尺浪,云销青山万丈岩,乃是我武当派“天罡剑法”中的失传的绝学。三十年来思量不出,先见小友出手两招,心头茅塞顿开,只是贫道云水生涯收荡成性,只不知何年何月,才能重返道山?’冷浩听他语意凄凉,不由心中一动,当下欲意又止。 沧浪羽士微叹一声:‘假若小友不弃,贫道就把这两招武学相授,一来算是见面之仪,二来待小友他年路过武当之时,将其转交我那师侄一叶真人!’冷浩心知武当绝学,定然不同凡响,虽然心中惊喜,但却不好骤尔接受,忙道:‘前辈盛情,感激不尽,只是我并非武当门下,岂可……’沧浪羽士呵呵一笑道:‘欧阳大侠当年叱吒江湖,放荡不羁,怎么到教出你这们拘泥的徒儿来了,来来来,时间无多,让我把这两招的心法传你!’说完也不待冷浩答言,摘下腰中长剑,连演带说,自顾自地教将起来。